第一百六十一章 铁骨柔情(2/4)
男子话音一收,脸色竟松弛下来,眼一斜,睨一眼那张信函,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多问。云菀沁见他怒意稍怠,笑意更浓:“奴婢不敢欺瞒王爷。”
半晌,男子唇一启,听似淡然:“嗯。”就当她将功折罪,手一挥,将听了叫唤跑进来的下属赶了出去。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云菀沁将铜盆和棉巾端到他手边:“王爷净手吧。”
夏侯世廷这会儿见着这丫头,心里有点儿发虚,匆匆净了双手,揩干净后,皱眉:“好了。”
云菀沁将铜盆端到旁边,正想要出去,却听他道:“你等等。”
反正也被她看到了。夏侯世廷将写好的信折了一层,送进牛皮信封,封口,与旁边那一小扎红线绑着的家信捆一起,抬起手:“出去后,顺便给施大人,传本王的话,近两日找机会送回京去。”
云菀沁接过来,一时口快:“不攒得好好的么,到时王爷带回京给娘娘就行,怎么现在要送?”
夏侯世廷没想到她这双眼利索得很,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脸色一紧,目似寒星,望她一眼。
云菀沁吞下话,却见他恢复神态,语气听上去十分的淡泊:“嗯,现在就送回去。”
她霎时明白他的用意。
晏阳这场变乱的结果无论怎样,势必都有一场剿贼战在即。
既要对敌,就免不了危险,即便他身为主帅,也在所难免。
万一有什么事,就算人回不去,至少这些信能给她聊以慰藉。
夏侯世廷见她捧着信没说话,皱眉:“听见没?还不出去给施大人。”
云菀沁望着他,虽然事态的结果不一定最坏,可他却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
只差一刻她想要揭穿身份,最终还是吸了口气,掐住掌心,忍了下来。
正因为他看重晏阳之变,她更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协助他,度过这道关卡。
可一旦揭露身份,她就绝对会与这件事斩断了关系,——他是绝不可能再让她与黄巾党的人接触的。
她将一沓信函还回桌上:“这个,还是您自个儿交给娘娘吧。”
夏侯世廷一震,不敢置信地盯住她,这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胆量,却听她望着自己,开口:“奴婢听施大人说过,王爷跟娘娘刚成婚。你们两个还有大好的日子没过呢,您将这信先送回去,娘娘看了是个什么想法?还不当您是立志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么?人不回去,她要这些死物干嘛?就算写得再情真意切,再锦绣团簇,也是废空话!您要是真的挂念她,体贴她,就好生生地送个大活人给她!”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八个字令夏侯世廷魂聚魄醒,精神拨正回来。
这丫头,竟然能猜透自己的心意。
灯火憧憧下,男子静默,眉目看不出是怒是喜,坐在高背椅上不动。
云菀沁屏息,等候着他的反应。
半会儿,他眉锁重重,唇角微讽:“听你这口气,好像有相好的?”
云菀沁一愣,顺溜道:“有啊,怎么没有。”
室内宁静俄顷,男子调侃:“居然还会有人喜欢你,那人是被鸟啄瞎了眼吧。”
云菀沁哑然道:“嗯,是啊,那人还被泥盆子糊了脑袋。”
夏侯世廷浓眉皱得更紧,这丫头还真是疯疯癫癫,奇奇怪怪,能跟她相好还能是什么好人,半斤八两的,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没心情竟亮敞多了,挥挥手:“下去吧。”
云菀沁怕他还存着负面心思,飘了一眼桌上的信札:“那这信——”
男子手臂一伸,将那扎信扒了回来,语气颇是疲累:“不但泼辣,还啰嗦得要命。”
云菀沁放下了心,端起盆子一躬身:“那奴婢退下了。”
走到门口又听他喊了一声。
云菀沁停步,又怎么了?只听男子声音传来:“你去叫主事的婆子给你重新换一件袄子。”
少女穿着件芦花夹层袄子,衣裳滚边处还破了几个小洞,整件衣服刚好裹在瘦瘦小小的身子上,没有一点儿富余,看起来极单薄,压根挡不住晏阳眼下的气候。
云菀沁转过头笑笑:“多谢王爷了!”扒起帘子离开了。
转颈一笑,帘子因人离开,翻飞而起,带起一道细风,旋绕过暖和的屋内。
夏侯世廷鼻下有些似曾相识的馨香,是女子与生俱来的固有体香,发自肌肤,环绕身体,任何胭脂水粉或者油烟风尘都掩盖不住的。
以前从没注意到,今天与这丫头是头一次单独共处一室,她留得也久,这体香自然扩散开来。
香味虽马上变淡,继而烟消云散,却又霸道地占据着人的嗅觉。
神魂恍惚了一下。他哗的起身,走到熏炉边,手一掐,灭了那熏香,室内轻嗅残留的馨香。
……怎么会?估计是心理作用吧。
他醒悟过来,轻笑一声,有些自嘲,怎么痴魔到了这个地步。
竟在个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孩身上,不停找她的影子。
不过是身型略像,眼神偶尔颇似,不过这个年纪的女子,有共通处不是很正常么。
三千弱水,各有芬芳,可他那一瓢,谁又能代替。
——
第二天,云菀沁做完了手头活,去吴婆子那里重新领了袄子。
吴婆子早就得了通知,已经将软厚的簇新袄子准备好了,叠得整整齐齐,一见庆儿过来,笑眯眯将东西递过去,又另外塞了个雕海棠花纹的铜制汤婆子,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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