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群儒舌战(2/4)
城门口就站不是个事。”一众文人学士入城,酒席早已备下,因设宴的是冯道刘昫赵莹,这三个是足以平分朝廷三公的人,所以宴席规格甚高,放在驿馆安排不下,故而冯道先前还特意请旨许他在相府设宴招待——因有桑维翰宴请韩德枢的成例在先。冯道便不怕犯忌。
不料到达相府门外,却多了几个不速之客,当前一个是桑维翰,还有一人也是重臣。却是户部侍郎李崧,这也是石晋朝廷一个文臣大佬,当初后唐选太原镇守,李崧为石敬瑭出了大力气,石敬瑭感念在怀,登基后曾拜他为枢密使,因丁母忧而回老家,最近丁忧期满,回到洛阳,尚未拜官。但谁也不敢轻视他。
桑维翰笑道:“我与李深州道路相遇,听说冯老设宴款待嘉客,临时起意,便想来叨扰一杯酒喝,冯老可别嫌弃我们作不请自来之客。”
其实他是否临时起意。冯道心里明白。在洛阳朝廷里面,其实大多数人对契丹是又惧又怕,如桑维翰这般旗帜鲜明地愿做契丹儿臣之臣者不多,在文官大佬里面,李崧在对外方略上算是他的政治同盟,相约来到,岂是偶然?
冯道轻轻一笑。道:“得几位大驾光临,吾门蓬荜生辉矣!”
他们这一群人,全是文人,繁文缛节自然少不了,也亏得范质本来就是儒林圈子里的人物,身处其中。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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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寒暄之后,开宴上酒,群儒坐下,酒才过一巡,就有一人站起来道:“嘉客远来。吾未有备,唯以一酒,借诗以祝。”
刚才寒暄之时,各人早已通过姓名,这时范质循声看去,见是李崧之弟李屿,忙站起来举杯还礼,便听李屿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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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
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
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
昔为鸳与鸯,今为参与辰。
昔者常相近,邈若胡与秦。
惟念今相聚,恩情日以新。
鹿鸣思野草,可以喻嘉宾。
我有一罇酒,欲以赠远人。
愿子留斟酌,叙此平生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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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顶级好诗,原本是送别诗,这时改了几个字,变成迎客,倒也颇为应景,鸳鸯鸟、连理枝在后世是情人的代名词,在古代比喻好朋友也未成不可,至于骨肉兄弟更是要将彼此的距离拉得亲得不能再亲了。
表面看都是好话,然而范质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
这首诗出自汉魏年间《苏李诗》之一,是无名氏仿照苏武、李陵的口吻写的一组五言,钟嵘《诗品》评为上品,连杜甫也奉为圭臬,四海皆兄弟一句更是流传千古成为俗语,然而这首诗是假托苏武写给李陵的!
李陵是谁?那是投胡的汉人!这时候把这首诗拿出来,那就是将范质比作李陵,将天策比作匈奴:“昔为鸳与鸯,今为参与辰”,参星与辰星分别位于夜空之东西,正要用于比喻天策与石晋;“昔者常相近,邈若胡与秦”,汉朝时所谓秦就是指代华夏,正如唐朝常以汉指代唐,这两句是说我们以前是一家人,但现在你却投胡人去了,咱们中间的距离就像参辰两星一样遥远。至于最后那句“愿子斟酌”中的规劝之意,更是不言自明!
这么一首顶级好诗,放在这个场合,就是暗指天策是胡人的政权,不是华夏正统!你范质是投了胡人,做了汉奸!
文人骂人不带脏字,若换了张迈,甚至郑渭在此,只怕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若是听了这诗就饮酒,那就是范质默认自己是进了胡人朝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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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质脸色之变只在须臾,瞬间便回复过来,笑道:“有唱不能无和,吾亦借先贤一诗为和。”当下吟诵,也是一首五言:
中原初逐鹿,投笔事戎轩。
纵然计不就,慷慨志犹存。
杖策谒天子,驱马出关门。
请缨系南粤,凭轼下东藩。
郁纡陟高岫,出没望平原。
古木鸣寒鸟,空山啼夜猿。
既伤千里目,还惊九折魂。
岂不惮艰险,深怀国士恩。
季布无二诺,侯嬴重一言。
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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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也是名作,是魏征的《述怀》,当初大唐初立,魏征投唐未久。潼关以东还有许多隋末的割据势力,魏征便请缨去劝降李密所领导的瓦岗军旧部。“东藩”两字用的极其毒辣,那是将东方尚未臣服的势力视为臣属了!
范质援引此诗,那是以天策比李唐。把石晋打落到瓦岗军旧部的位置上去,加上范质此次出行正是以西使东,且张迈又确有吞并天下收拾群雄的气势,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政治背景,都贴切得不能再贴切,干脆就一个字都不改了!
范质吟毕此诗,一饮而尽,反而是李屿僵在那里喝不下酒。
场中又有一人站起来道:“范文素自比魏文贞,不嫌太过了么?”
范质看去,却是石晋朝廷的左拾遗张谊。范质这次来洛阳可不是随随便便来的,出发之前天策方面就做了大量准备,鲁嘉陵更是将有关情报一股脑抛给了他,韩延徽都能知道郭漳与张迈的关系,天策的情报调查自然更加细致。范质本有宰相之才量,过目不忘,只花了一夜就牢记在心,因此知道这个张谊是桑维翰提拔的人,刚才又是陪着桑维翰前来,有此背景,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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