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孤注一掷(三)(1/2)
八抬的花轿将独孤渃抬进靖国公府,未经拜堂便直接送进东园暖阁安顿下来。
随后的喜宴简单而隆重,独孤氏、宋氏双方至亲、两家的至交和花逞的同僚皆在席间。
在场诸位对独孤渃的伤情都有耳闻,自然明白这场联姻全然基于两家世代的情义,是以心照不宣地向新郎官花逞和独孤长信夫妇敬过酒,便有序的一一告辞离开。
送走诸位宾客,两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立在靖国公府门前,身边是眼泪连连的夫人和轮椅上脸色苍白的儿子,独孤长信一脸颓伤,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缓缓转向花逞,拱起双手躬身拜下,“世侄仁义,老夫……拜谢。往后,渃儿便托付与你了。大恩大德,独孤家永世不忘。”
“言重了!”
花逞连忙扶住他,“姨……岳父大人,多谢您的信任,愿意把三小姐交于我们照顾。但您千万莫要如此,真是折煞晚辈!”
独孤长信看着他,颇为欣慰地点头道:“好……好,真是好孩子!宋氏后继有人!”
独孤夫人举袖掩着泪光,转向星河低语道:“渃儿……时日无多,就烦劳你多照顾了。”
“姨母放心,姐姐会好起来的。”星河郑重回道。
姨父、姨母一面担心渃姐姐的身体,一面又不愿她死后魂无所归,勉强答应了婚事既觉得委屈了花逞,又觉得委屈了渃姐姐,左右最难熬的还是他们二位。
星河看了一眼独孤莫云,他的神情伤感中也带着几分欣慰。
两人点头示意,一切心照不宣。
短短数日,独孤家一边办丧事,一边又办喜事,三人自然十分疲惫,是以并未说太多的话便匆匆离去。
望着独孤家的车驾远去,身侧是红绸包裹的门柱,抬头是红幔飘摇的门额,兄妹二人并肩而立,各自感慨万千。
“星河……”花逞不大习惯地唤道。
“嗯。”星河回过神,对他挤出一丝笑,“哥哥有何吩咐?”
花逞努力冲她笑了笑,“今日……大喜,我们兄妹再去喝几杯吧。”
星河有些惊讶,虽与花逞见面的次数不多,却知道他不是个贪杯之人。他主动提出和自己去喝酒,难道有什么话要说?
愣了片刻,她点头回道:“东园梅花树下埋了两坛桂花陈酿,我命人挖出来煨热了,我们拿到藏书楼的屋顶上去喝吧!”
“屋顶?!”花逞微微色变。
自己生长于乡野,自小自在随性;星河可是大家闺秀,忽然提出去爬屋顶,竟跟个小孩子似的。
见他一脸诧异,星河噗嗤一笑,指着内堂深处道:“那里是家中的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靖国公府。我带哥哥上去看看,正好聊聊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的事?”花逞更加诧异了。
虽然证据摆在眼前,星河也言之凿凿,但他却从不相信自己真的是宋氏的嫡子。
一个被弃养在玄天宫的孤儿,因病早忘记一切,又谈何小时候?!
猛然回过神,星河已经走进门内。
她的声音遥遥传来,“哥哥快些吧,一会儿天要黑了!”
……
今日天气不错,屋顶上的风却不小。
晚风吹散层云,在夕阳落处留下丝丝缕缕飘渺的影迹,站在高处不觉呼吸一轻。
星河一手捏着一个酒盏,轻车熟路地走在前头;花逞则抱着酒坛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刚在屋脊中央坐定,星河立刻托着酒盏伸到花逞面前。
“满上。”她豪气冲天地说。
花逞一一满上两盏酒,将酒坛子摆在一边,环顾着靖国公府的格局,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人生实在是奇妙!
前十年,他一直在寒窗苦读,想着将来是否能到郡县府衙当个刀笔小吏。
一朝和宋家沾上干系,忽然之间天翻地覆。
先是经书院山长梁文的推荐,入了中正考察的名单;又蒙靖国公的召见,一番诗书经义的应对之后,竟亲自向中正官保举他取了中上等次;再之后,星河亲自去偏远的丹州见他,问他要不要做江山社稷的肱股之臣?
他这样出身的人,冠着平凡的姓氏,竟然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短短几年,不知星河用了什么办法。
竟帮他从一路小小郡监做到冢宰中大夫。
当他以为仕途走到尽头时,她又推了一把——让他摇身一变成了“宋临川”,还继承了靖国公的爵位。
近来,他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偷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星河要他娶独孤渃,他的内心很是排斥,因为她属于另一个“宋临川”。
他已经偷了旁人的身份,又怎么能偷他的姻缘……即便那名女子已经时日无多。
思绪万千,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世家大族,功勋之门,府邸修建的果然气派。”他轻啜了一口酒道。
星河举盏一口饮哥,目之所见,今后都属于你。”
花逞抬眼望着星河,随之饮尽盏中烈酒。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许久,酒坛也渐渐将空。
花逞忽然低头,沉默不语。
纠结良久,才思量着开口道:“我这一生,从一介贫民到如今国公之尊,全仰仗宋家的恩德。若能报恩,哪怕粉身碎骨……也义不容辞。宋小姐,可否告诉我实情,我究竟……”
“哥哥——”
星河打断他的话,凝视着他的双眼道:“你猜陛下希望你是我的亲哥哥吗?满朝文武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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