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王妃爬墙(下)(1/2)
北泽酒烈,入口灼人。
素和流金过去常与兄长对饮,还算有些酒量。得了恩典后心中陶然,席上不由喝得畅快。直到曲终人散,出了韶华殿,才觉出几分醉意。
两人抬的软轿头顶并无遮拦,素和流金坐在上面,手撑着轿缘,头搁在臂上,漫无目地瞟着四周。一时看看天上明月,一时瞅瞅前方引路的宫人。耳畔有软轿摇晃的嘎吱声响,还有贺兰端烈的轮椅骨碌滚动,节奏舒缓,绵长持久。
“北泽的宫殿为何建得这样高大呀?”
忽地就问出声来,素和流金迷迷瞪瞪的,不喜欢巨大的宫殿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娘。
束月的东西以精巧别致见长,装潢如是,建筑亦如是。工匠们花在“雕”梁“画”栋上的时间,远远大于搭建房屋本身。北泽也不能说相反,但皇城格局宏大、殿宇巍峨,处处都是刚猛硬朗的线条,再加上大量使用了北泽盛产的灰白石材,威严中隐隐带著压迫,和贺兰端烈给人的感觉很像。
“回王妃,奴婢不知。兴许是因为地方大吧?”
随在轿旁的侍女丹青是王后派来伺候素和流金的侍女之首,听到问话便小心回应,却不知自己的主子只是在酒后呓语而已。
待软轿行出宫殿影阴,月娘重新露脸,素和流金心情恢复愉悦,不由自主地吟唱起束月小调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
她的声音不大,吐字却很清晰。慵慵懒懒的声线,配着风恬月朗的夜色,有种说不出来的勾人味道。
贺兰端烈被人推着走在软轿前面,听到歌声回了头。
只见他的妻子歪在软轿上,像被人抽了骨头,却偏偏嘴角含春,眉弯眼笑,月光里肤似凝脂,自带光华。同样青春正茂的侍女就走在她身旁,却被比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这月下美人,分明唱的就是她自己。寻常男子若是看上一眼,只怕没几个逃得过“悄兮”“慅兮”“惨兮”的命运。可惜名花有主,再多的心焦烦恼、深情似海,都是枉付。
出了宫门,素和流金被侍女扶上马车,再次与坐轮椅的贺兰端烈一起挤在窄小的空间里。
这次她学乖了,知道把脚收得紧紧的。贺兰端烈也变得小心了,一路都抓着车壁上的栏杆,没有松开。
皇宫与王府有不短的距离,在车里素和流金只能直坐,不能像在软轿上那样歪着,不一会儿便有些头疼。也不知是喝酒闹的,还是头上发髻扯的。
见她两手不停在头上推来推去,贺兰端烈终是开了口,“不舒服就把发髻拆了吧。”
素和流金一听高兴坏了,连忙说了声:“谢谢王爷。”
其实这高髻她也梳了快一个月了,平时都会叮嘱侍女别梳太紧,所以并没有太大不适。不过今天为了入宫,打扮得特别正式,头上戴的东西也是繁复,不梳紧了怕掉,可梳紧了又是折磨。之前顾虑仪态,再难受素和流金也没想过要拆下来。现在得了贺兰端烈的首肯,她简直是喜出望外。
马车内没有烛火,只有车窗偶尔透入微光。
素和流金摸索着,无比认真地将头上插的饰物一件件抽下来,双腿并拢,搁在膝上。贺兰端烈隐在暗处,看不见模样。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视线。
此时,酒劲已经开始消退,她的脸却依旧酡红。
今晚她能求来北泽王的恩典,贺兰端烈功不可没。虽然大婚之后一直被他冷落,可素和流金觉得他其实并不冷漠。不然也不关心她的脚伤,更不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
未入北泽之前,素和流金听到传言,说贺兰端烈因伤残所累不能人道。现在想想,这很可能就是他一直不与她行周公之礼的原因。王府的侍妾萧悦儿也说过,王爷已经有许久不曾让她们服侍了。若真是如此,素和流金反而安心了。至少他避讳她,并不是因为讨厌她这个人。
接下和亲旨意的一刻,她就已经想好了。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前方是羊肠小径,还是康庄大道,她都要稳稳地走下去。贺兰端烈一天不离弃她,她便随他一辈子。也许他们之间不会有浓情蜜意,生死相许,但若能做到相敬如宾也是美事。
人的一生这么长,总不能把自己逼到牛角尖里困死不是?
这么一想,整个人便豁达了。素和流金放下长发,唇边再度浮起笑容。
贺兰端烈冰冷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同时响起,“以后想要什么,记得直接和本王说。”
素和流金听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望向他在黑暗中模糊的身影,酒也全醒了。
“本王才是你的丈夫,不要再越了自己的丈夫去求别人。”这是要求,更是命令。
知道他是在说求恩典的事,素和流金觉得他误会了什么,可是此刻她若着急解释,反而有了欲盖弥彰的意思。
手里抓着金玉华胜,一用力便扎着疼。素和流金低头,虚心地回应:“王爷放心,臣妾明白。”
之后,贺兰端烈不再言语。素和流金默默地将头发全部拆完,便老实坐着,不再动弹。
终于,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到了王府。
下车的时候素和流金忘了膝上还有首饰,人一站起来,东西哗啦啦掉了一车。
黑灯瞎火也捡不齐全,贺兰端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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