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三章 欲问鬼神路何方(1/2)
一屻孤城四面山,内无亲故外无援。
鬼神乱世堪袖手,左道旁门莫论玄。
木少爷一去不返,开始时还有几封电报报平安,47年以后就彻底没了音信。她靠着以前积攒的人脉继续做生意,也为别人的生意牵线搭桥,充当翻译,只要能赚钱,她什么都干。她结结实实的体会到了木少爷当年的艰难,却越来越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咬牙熬下去的理由,山寨不是自己的,手下不是自己的,连管自己叫妈的孩子们也不是自己的,养活这一寨子的人太难了,太难了,她说话又不像木少爷本人那样好使,说句难听的,木少爷叫他们去死他们眼都不会眨一下,可换个人试试,那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到了49年,她已经看清了局势,生意也没的可做。以往兵荒马乱的年月,长官们忙着争地盘,底下暗流涌动也没人管,如今谁执牛耳已经是明摆着的事,飞鸟归林狡兔藏窟,各想各的出路,那还有人有心思做生意,钱能比命重要?
可她怎么跑?身后一群的家人,山寨里的族人和管她叫了好几年妈的孩子们,尾大不掉。多少个夜晚,她在黑暗中睁着双眼,疲惫至极却无法成眠。无法喊出却快要冲破胸膛的嘶喊,
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那笔款子明天能不能到?
他们会不会不守约定用法币结算?
如果真是那样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能信任谁,谁愿意为我卖命?
我能依靠谁?
明天这里还是李长官的地盘吗?
。。。
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办,
明天太阳照样升起,
我宁愿黑夜长些。
当人极端无助时便会求助神明。她甚至私下里找过寨子里的巫师,她不在乎在一个不明底细的人面前流露对山寨前途的不安和无助,现在的情势下,山寨族人对她的信任并非发自内心,而是别无选择,谁愿意接下这个责任再好不过了,她也可以解脱了,毕竟一个懂洋文能写会算的年轻女人在当时还是容易找到出路的。于是她和巫师有了如下对话,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交流,巫师不会说官话,他们只能通过文字进行简单的问答。
问:木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答:无解。
问:他还活着吗?
答:你问过了。
长长的沉默。。。
问:会变天吗?
答:你不该问。
问:我该怎么办?
答:山有间,人为径。
她已经失去耐心和对面前神秘人士的敬畏,甚至忘了巫蛊不分家,这个传言中玩弄各种毒虫于指掌的人物得罪不得的禁忌。她没想到万般无奈下求助号称与神沟通的人,得到的竟然是这种毫无意义的空玄答案,枉费族人多年来对他的供养和顶礼膜拜!
在她即将转身离开时,巫师突然接了下文。
巫:你想走自可走。你的身上没有蛊,无需解。
她瞪大眼睛看向巫师,显然这不是她期待的答案,却透露了差点成真的凶险。
原来每个和土司族长同房的女子都会被种蛊,用这种办法来确认血统,不然按照苗家走婚的风俗是无法确定孩子父亲的,木少爷当年也没有把那些给他生儿育女的女子都娶回来,还是按照走婚的传统,生了孩子愿意嫁的才娶进门。普通苗人家里没有这种顾虑,因为孩子的父亲是谁不重要,每个孩子都是在母亲家里由舅舅抚养长大的,某种意义上舅舅取代了父亲的位置。
她的身上没有蛊,先是松了一口气,木少爷没有用蛊来控制自己,而后她忽然想到,是不是他也没打算让自己怀孕?联想到结婚几年,她的肚子从没有过动静,难道从一开始就是纯粹的利用吗,他娶她就为了让她替自己留下照顾这一大家子和山寨?想到这,她猛然站起身,径直走出巫师的竹楼。
她气冲冲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如果不是怕人听见,她早就破口大骂,这神鬼也是看人下菜碟,有事指不上!和那军阀有什么区别?到这个光景,她也不在乎有没有被下蛊,死了倒干净,再用不着操心着一大帮子人的活路,掘地三尺低三下四挖那没有指望的活路。上上下下的人都眼巴巴盯着她,可她去指望谁呢?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她心里忽然一股火窜上来,停下不走了,调转回头,再次返回巫师的竹楼,全然没有初次的忐忑和恭敬。
连门也不敲,她粗暴的推门,推不开就砸,巫师脸色颇为不悦的开了门。
“把下蛊的本事教给我”,她连铺垫都省了,面无表情的仰着下巴对着那阴险莫测的人物。对方连想都没想就要关门,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和火气,用更大的力气撑开,直视着对方惊讶而暴怒的目光,丝毫不惧这个谈笑间让人生不如死的邪神。“我要你下蛊的本事,我没路可走了”,她以说一不二的口气命令道。巫师被逼的无奈,用极不熟练的官话吐出几个字,“不!你不行!”,说罢用力挥手,向她下最后通牒。
她抱着肩膀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对着巫师说,“明天,我去跟他们说,你不想让他们活”,说罢头也不回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犹豫。忽然她脚前出现了一大团密密麻麻纠结缠绕的蛇,她从小就不怕蛇,抬腿就要迈过,忽然身后一声暴和,“站住!”。她收起迈出的腿,顺势转身,巫师黝黑干瘦的脸上隐隐发红,想必是动了真怒。她没再挑衅,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上了竹楼最高的一层,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