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坚守(1/2)
生命,注定会走向死亡的生命,值得敬畏。
一场绵延四十亿年的战争,活在当下,眺望不可知的未来,生与死的较量惊心动魄,哪怕只是想象,方然也不禁战栗。
然而念头却很坚定,他,绝不要重蹈一千亿前人的覆辙。
朝生暮死,繁衍后代,待到死亡降临时,就把希望寄托到下一代身上,这样的做法,在世人眼中何其寻常,方然却完全无法接受;人死,下车,便再也无法归来,身后的永生,抑或灭绝,于自己又何尝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或许有一天,不,应该说总会有一天,人类洞悉了永生的奥秘,将死亡踩在脚下,但对他方然而言……
死在永生降临的前夜,这种事,哪怕只想一想,都是郁愤难忍的折磨。
这种情绪,在方然,根本就无法用繁衍这种虚无缥缈的希望来消弭,既然笃定了要追寻永生,可想而知,他绝不会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何况他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恐怕也不容乐观。
……
自己坚守在战线,而不是将接力棒传给下一代,对方然来讲,是很正常的决策。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发育的身体会有某些变化,激素控制的生理活动并非意识能完全掌控。
经历过几次不宜言说的情形,思绪神游之际,方然也不得不思考,如何应付这自然而然,却又对追寻永生毫无帮助的冲动。
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一个正常的大男孩,会对异性产生各种非分之想,实属寻常。
但是在方然,既然要探寻永生不死的秘密,繁衍,和繁衍有关的一切,就全是多余,徒然浪费时间精力、且承担额外的风险。
然而再怎样忽视,意识赖以栖身的身体却不这样想,深受遗传密码和激素的调理,漠视了一段时间后,一天清晨方然在内裤上发现了某种痕迹,才开始认真的应对。
事关生命科学,随便查阅一下资料,方然就大概理解了繁衍的冲动。
那么这无聊的事,究竟怎么解决呢,在金伯利,显然很有一些学生是通过“人与人的交往”来加以宣泄,不需格外留意,方然也能看得出,高年级的男女学生交往十分频繁,不少人岂止是欣然接受,甚至甘之如饴。
毕竟,在明白死亡终将降临后,繁衍的快乐,便是大多数凡人的一种至上追求。
但方然却不这样想,即便有冲动,为此而接触一个异性也是很危险的,这种风险毫无必要。
繁衍的过程,不需要亲身体验,网络上的资讯简直浩如烟海,方然略一浏览,就知道这其中蕴含着多少未知的风险。
人,每一个活的人体,携带的病毒、细菌等微生物都数以万亿计,倘若都取出来堆积在一起,甚至会有几公斤重,自己体内的微生物还能忍一忍,但其他人身上的呢,免疫系统还没有适应的陌生存在,就有可能染病。
当然,日常生活的观察,和研究,方然明白繁衍过程的风险并不高。
和莫须有的微生物感染相比,人类的配对,社会意义上的风险才更难估计,那些彼此争夺,嫉妒的复杂心理活动,让方然下意识的抗拒,一般人也许会为了异性而一掷千金,大打出手,甚至对竞争者进行诋毁攻击,这些风险,在方然看来都完全的不可接受,他根本不想卷入任何此类的漩涡里。
拜发达的现代科技所赐,生理的冲动,解决起来倒也十分容易。
在规划之前,照例在网络上做了一些功课,方然采购了几件“那方面”的器具,然后结合自身的情况,把处理日程见缝插针的排进作息表,每隔大约72小时,往往选择在夜晚时分来一次自我满足,避免再碰到内裤污染的麻烦。
在执行这一过程中,执念,五光十色的幻想,多少会有,方然并不刻意回避这一点。
但他更清楚,倘若以追寻永生为目标,那么,一切日常生活中的琐碎细节,哪怕能带来暂时的欢愉,也都是在浪费时间,自己之所以72小时做这么一件事,也无非是顺应身体的需求,保证健康,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理由。
没办法,意识自以为独立,却只能蜗居在注定衰老的躯体内,那么对这一具躯体的常规检查,保养甚至维护,大修,就是必须得完成的任务。
唉,倘若哪一天,意识能挣脱身体的牢笼,那该多好……
妥善处理身体的自然需求,一点琐事,并不会影响方然的人生规划。
青春期,身体与心理的变化,进而绞尽脑汁去追逐异性,直到走向繁衍下一代的关键步骤,这轨迹明晰而流畅,人的一生往往就这样倏忽而逝,追寻永生的方然却很淡漠,并没有丝毫的眷顾。
毕竟,从西历1227年,名为约瑟夫*康德姆的医生发明了小雨伞开始,人类的繁衍,就不再受自然法则的控制;其后二百余年来,这种两-性活动的意义越来越偏向于逐乐,深埋在基因中的烙印,让无数人沉迷其中,甚至将其作为人生唯一的追求,外界管这种人叫“花花公子”,方然则随意的称其为“麻瓜”。
既然都与繁衍完全脱了钩,连接班者都召唤不来,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有、或者没有,终究由当事者自己说了算,方然则继续埋头苦读,只在校园里看到一对对牵手的男女,或目睹某些场面时,才会有一丝感慨,暗自庆幸这些被荷尔蒙蛊惑的人,没有一丝一毫永生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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