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玖(下)(1/3)
果真四日后念欢如约去了燕王府邸,这本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件事,可事件中心的人却最平静不过,反倒有些奇怪。
然而念欢前脚进了燕王府角门,后脚就换了装扮从后门出去,甚至不曾见到尚在内院中喝酒作乐的李佑。她出门未走几步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暗处,驾车的正是郑县子府的唐哲修,而车上坐着的,不是楚靖溟又是谁?
然而他们只是驾车出了城没多久,便都下了车,换了两匹马,向着牛头上骑去。到了牛头山大寨门口,杨复又是早早迎了出来,只是他似乎早知道念欢的到来,面色多少有些不善,却到底也没赶人,只是将她二人一起接进了寨子。
入了寨子楚靖溟便将念欢推给了杨复,自己却一溜烟去了杨复的酒窖。她近来忌口,久不喝酒,正是馋的厉害,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不知为何,她今日竟醉的格外的快,不过几杯下肚,竟像是云里雾里走了一遭,四肢都是软绵绵的。
她伏在桌上,半阖着眼,觉得自己的神智似是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清醒却游离的,另一半却醉的厉害,如何都醒不过来。
隐约间似乎又回到了泉湖镇,却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泉湖镇。
那里本该是凄寒的长风肆意呼啸,似血残阳逐渐隐没于灰色的群阑,可如今却是另一副样子,碧蓝天际下苍翠的远山,蜿蜒曲折而来的湛清的河,河边站着一个人。
银发金眸,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她看见他笑了,一瞬间天地都失了颜色,只有他的眉梢并着眼角,有着那样温存美好的弧度。她想走上前去,叫一叫他,同他说说话,却发现一步也走不动,一句话也吐不出。她着急的厉害,急得胡乱挥舞着手臂。
是他走了过来,灿金色的眸中映的全是她的影子,他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水里,冰冷的水瞬间灌进她的口鼻,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觉得四肢都被冻住了一般。
她听见他说,你还是自己去瞧一瞧吧。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这样温柔的时刻,却让她冷的厉害,她拼命的挣扎着,却越沉越深,直到了水底才停下来。
水底竟然真的卧着一只玄武,几乎就要融入那黑暗中,只是她还未曾看清,那玄武就生生变成了他的模样,冷冽着神情,声如冰玉,道,算了吧。
她不禁苦笑,只能任凭自己在漆黑的湖底渐渐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冰冷到了极致,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几乎以为已死在那极致的寒冷与黑暗中时,一道微光闪过,硬生生挤如这黑暗,她听见有个声音喊她,遥远而分明。
她费尽全身力气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一道眼皮似有千斤重,她想要喊出来,却发觉喉咙嘶哑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直到她听见啪的一声巨响,周围那完全的黑色,居然片片碎裂开来,屋子里微黄的光洒入眼底,那样刺眼。
是杨复的牛头山。
楚靖溟终于睁开了眼睛,冷汗浸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喉中干涩的难受,舌头几乎便要与牙齿粘在了一起,胸腔中那一颗跳得剧烈。
她扶着桌子撑起身子,抬眼就瞧见念欢与杨复无比关切的神情,不由扯出一抹浅笑,抬手抹一抹额上的汗,哑着嗓子道:“我没有事。”
念欢一步抢在杨复前头到她的面前,抚一扶她的背,道:“可是做噩梦了?”
楚靖溟点点头,闭一闭眼睛,只觉得胸口仍是堵得难受,嘴唇干涩的几乎要裂开似的。
杨复从一旁端过一杯水来,递到她的面前,紧锁着眉头,关切道:“阿楚,快喝口水吧。”
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才觉得那种莫名的窒息感消散了一些,将杯子放到桌子上,她手按着桌子就要站起来,却不想腿上没有力气,差一点就要软下来。
念欢忙扶住她,道一句:“小心。”
她忙摆摆手,扶住念欢的手臂,轻声问道:“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酉时了。”杨复忙开口答道,“我来时你已睡了,我也没好吵你,刚刚是瞧着你梦魇了,才叫醒你的。”
楚靖溟又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念欢道:“欢姐姐,我们得走了,李佑怕是在等着了。”
念欢听的了李佑的名字,面色稍有不豫,她轻轻点头,却仍皱着眉头看楚靖溟,不禁问道:“你可以走吗?”
楚靖溟又点点头,挣开她的手走到杨复面前,淡淡一笑,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竟醉的这样快。下一次,一定带好酒来同你赔罪。”
杨复不置可否,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沉吟片刻,忽然一把将她提起来抱住,沉声道:“你多保重。”
楚靖溟将额头抵在杨复胸前,眼角有些酸涩,喉中也像是堵了什么似的,她使劲点了点头,竭力忍住声音里不易察觉的哽咽。
一旁,念欢孤零零站着,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面上的神情纹丝不动,只有那极美的双眸中,闪过一缕薄如清烟的黯然之色。
待念欢与楚靖溟一起回到长安已近傍晚,她依旧悄悄进了燕王府,仍到了来时更衣的屋子里,只是这一次屋中却不止服侍的婢子,帘幕遮掩下,李佑正躺在软榻上听一名侍女抚琴。念欢吓了一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却还是李佑先抬眼眄她,挥手令抚琴那少女退下了。
念欢这才颤巍巍踏进来,李佑却不起身,只放下手中酒杯,自己随手扯过那琴置于膝上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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