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上任三十七天(1/4)

莺丸正坐在廊下喝茶。

他的肤色很白皙,像是透明的。高耸的檐角在清早的光照下投射出斑驳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半阴半阳。

无论看多少次，都会感叹造物者的厚爱,将那些美好的,纯粹的品质。赋予在了刀剑人形的外貌上,让他们拥有更加完美无瑕的身体和纯粹心灵。

泠苏只在原地站了片刻，便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莺丸搁置在木板上的茶托中放着一壶茶。透明玻璃的现代茶壶样式,旁边放着一个空着的玻璃杯子。似乎是早就知道了审神者会来，因而预备好了花茶,坐在这里等她。

茶叶还是昨日审神者看到的那些,浸泡在水中的花瓣有些颓废,三三两两漂浮着，花香的味道算不得多好，但是聊胜于无。

“早，姬君。”莺丸面不改色的抿了一口茶，这才抬起头，看了眼站在他面前的审神者，以及审神者身后那把名为山姥切国广的刀。

他微微晃了下神。

也不记得是多久了，只是印象中这座本丸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新的刀剑了。如今再见到这位也曾出现在这座本丸的山姥切。可以与他这样面对着面,近距离的接触，好像已经变成了上辈子的事情。

时间之久——久远得他几乎要忘记了,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开心快乐的时光。为万千刀剑中,自己成为少有的可以幻化成人形的刀剑而感慨过。

见莺丸看过来,山姥切犹豫了片刻，最终也礼貌的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再度安安静静站在审神者的身后，沉默笔直的像一只标杆。

“早。”泠苏颔首，弯曲的脖颈显露出女子身姿的婀娜，出口的声音似风缥缈，温婉空灵。那双带着淡淡碧色的眼眸却是微微上挑的凤眸，似笑非笑，慵懒倦烟。似能勾人魂魄。

她走到莺丸身边，收着裙角坐下。落座时余光看了眼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指。这双手的主人正放下自己端着的茶杯，转而去够满满的茶壶。

她柔声问道：“莺丸先生似乎很喜欢饮茶？”

绿发的男人正拿起茶壶往空白的杯子中斟茶，闻言稍稍愣了愣，抬眼看了下审神者。然后笑了笑，放下茶壶将斟满的杯子向着审神者身前推了推，这才开口道：“或许吧——”

泠苏道了声谢，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或许？”

她以为，他会说出自己嗜茶如命，就像其他本丸的莺丸那样。

看来不同的经历，确实是会对刀的人格形成产生重大的影响。

“姬君不觉得，可以在一个悠闲的日子里泡上一杯茶水，安静的享受阳光，享受难得的安逸，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莺丸说道。

“还好吧。”泠苏沉吟道，唇角碰着杯子，向杯中温热的茶水吹着凉气：“我不怎么期待安逸的日子。对我来说，我一生中经历的安逸已经够久了。”

“有的时候，炙热的燃烧才能证明自己活着，而安逸却像是温水中煮熟的青蛙……时间久了，迷失在其中，或许会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您是这样想的么……”

莺丸沉默下来。

他垂眸，目光落在审神者身上。

审神者穿着一件华美的齐胸襦裙，发冠是一只展翅含珠的金色凤凰，步摇同样也是凤凰，垂下的坠子是晶莹剔透的五彩琉璃，折射着百样的光线。

他曾经在出使大唐的僧侣的描绘中，和后世贵族皇室的画像中，窥见过其中一二的风采。

而审神者品茶时的姿态也同样华美端庄，端起杯子的手指纤细白葱，斟茶时灵活的手指似乎在舞动，动作优雅高贵——贵族般的礼仪举止，一举一动都美如画卷。

“姬君是想要卷动风云吗？”他微微闭目，苦笑着问。

“不”出乎意料的，泠苏的回答却不是莺丸所想的。

只见他微微愣了愣神，然后就听到那少女柔声说出的话。

“最先卷动风云的，难道不是你们曾经的审神者吗？”

莺丸瞳孔微缩。

“作为一把古备前派刀匠的太刀，先后被足利家，小笠原家，德川家持有过的刀，更是在后来成为了皇家御物。我想你的心性一定会更加剔透一些，见识过那些权谋之术，就更应该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才对。”泠苏嗟叹说道：“你的审神者弥月，她打破了这些年来时之政府与历史修正主义者互相之间的消耗战，以一己之力搅动了战争的走向和时之政府谋划的未来趋势。除了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如果你不太清楚她究竟做了什么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她的所作所为对现世有着怎样不可磨灭的影响。

弥月在就任审神者期间，利用可以回溯时间的能力，频繁回到过去，对历史的原有轨迹做了侵蚀。她利用出阵的时间，频繁为历史埋下重大的隐患。而这些隐患轻则会衍生出平行时空，重则会直接改变现世。甚至，当政府还找不到一个可以很好解决平行世界的办法的话。越来越多的平行世界就会感染主世界，让现世混乱。”

“届时，宇宙中的因果关系会断裂，许多人会因为因果的消失从而彻底消失在世界中。历史。现在，未来……一切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只有及少数没有被波及的人才能存活下来。”

而这个问题，几乎不会有刀剑男士去思考。

他们是刀，自然只要斩杀敌人就好。而判断敌人，在幕后出谋划策的人是审神者，哪怕再尽职的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