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2)

家徒四壁用来形容这间屋子再合适不过了。

屋内连张桌子都没有，土糊的墙面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裂纹。门窗破败不堪，风一吹，房内吱呀作响。旧衣服、破瓷罐、豁了口的剪刀，还有些不知用处的碎瓦，全都堆在屋内仅剩的一张草榻上。

祝棋被风吹的瑟缩了一下，她拢了拢铺在身上的稻草，躺在这堆满杂物的草榻上发呆。

这是……穿越了？

脑中不断闪现起她从未经历过的荒唐事。

“祝棋”一生下来便与她那同胞弟弟不同，虽然他们长着一样的脸，但是她天生巨力、身体康健，弟弟却身娇体弱、病痛缠身。母亲疼惜儿子，怨恨女儿。她认为儿子的病痛皆是女儿带来的，于是对女儿越发苛刻，甚至隐隐渴求着女儿能够发生什么“意外”，在父亲入睡后悄悄逼迫14岁的女儿在滂沱大雨的夜晚上山寻找她”丢失的东西“。”祝棋“摸着黑在山上找了一夜，昏倒在山上。若不是她的父亲在早上起床后发现女儿不在，不顾母亲的阻拦唤来全村的人搜寻。恐怕再过一段时间，连尸身都无法保全。

没错，尸身。

那个愚孝、备受母亲欺凌的祝棋已经死在了雨夜，身体便宜了从别处而来的、因见义勇为而牺牲的新祝棋。

祝棋蹬了蹬腿，脚尖碰到了围在身边的破瓷罐。瓷罐咕噜噜的滚到床边，晃晃悠悠得转了个圈，”啪嚓”一声，坠到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咚、咚咚、咚咚咚。

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最后竟跑了起来。

“讨命啊！”

老破的木门被粗暴的推开，门扇撞到墙面震下了一层灰。穿着藕荷色布衣的粗壮妇人拳头攥在腰间，看向祝棋的眼睛满含遮掩不住的憎恶。

祝柳氏向屋内一扫，便发现了地上的破碎瓷坛。她满心愤恨，只觉得是女儿故意挑衅她，一股郁愤之气直欲冲出胸腔。

“你怎么不……”直接病死！

想到丈夫警告她的话，祝柳氏吐到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了下去，噎的她心里发堵。

祝棋打量了一下自己这辈子的母亲，她的皮肤因为多年的劳作日晒粗糙发黄，同祝棋一般的鹅蛋脸因为发福略显圆润，本该慈祥富态的容貌被吊起来的每位以及眉间的两道深深褶皱破坏的一干二净。

“我饿了，还很冷。”祝棋没工夫与她吵架，这具身体在她到来之时就饱受饥饿，病中昏迷之时祝柳氏更是抱着能饿死她的心态不给她喂流食。如今她的肚子像火烧似的饿，嘴中更是干渴万分。

祝柳氏轻飘飘的扫了祝棋一眼，冷冷说道：“饿？你可知你爹为了寻你现在卧床不起？”

祝棋翻找了一下刚接收不久的记忆。祝棋的父亲祝立兴年轻时候身体就不是很康健，年老之后更是一步一喘，缠绵病榻。不过……将自己父亲累病了，这个锅她可不背：“你既然知道爹身体不好，为什么还做让爹难受的事情。”

“你说什么？！”祝柳氏眉毛倒竖，两颗眼珠子瞪的快要掉出来。

“宝珠醒了吧……？”暗哑的声音从祝柳氏身后响起。一名干瘦干瘦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屋子，他的背有些佝偻。明明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却须发皆白，嘴边延展着两条近乎刻进肉里的法令纹。

随着他的进入，房间里泛起一阵清淡的粥香。

祝柳氏直勾勾盯着丈夫手上的白瓷碗，那碗中盛的可是她专门为丈夫做的粥！

祝立兴走得歪歪斜斜，端着粥的手微微颤抖着，看起来比躺在草榻上的祝棋还要虚弱。

祝柳氏脸板的铁紧，恨的牙根紧咬，到底是不敢多说什么，攥着拳头走了。

祝棋身体酸软的跟抽了骨头似的，几次试着坐起都没能成功。

“宝珠……”祝立兴慌忙将粥放到一旁，颤巍巍的去扶祝棋。他将胳膊垫在祝棋肩下，用力一抬，让祝棋斜靠在他怀里。

他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接连劳累，让他的嘴唇都泛着淡淡虚白。刚才的这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祝立兴的额角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半张着嘴，呼哧呼哧喘的喘。

“来，喝点粥……”祝立兴拿起粥碗，将粥递到祝棋嘴边。

飘着细碎翠绿叶子的粥近在眼前，祝棋顾不得许多，叼着碗边拼命往肚子里灌。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慢点喝，别噎着。”祝棋喝粥的功夫，祝立兴将女儿的房间扫了个便。自女儿六岁有了“自己的闺房”时，他就不曾踏入过女儿的房间了。他知道妻子对女儿有成见，偏向儿子。他也能够理解，但他怎么都不曾想到妻子能够绝情到如此地步！

看到女儿身上的稻草，祝立兴一时间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祝立兴嘴唇哆嗦的厉害，他哽咽着：“这些年，是爹对不起你……”

舔碗舔的欢的祝棋根本不在意祝立兴说什么，他亏欠的那个孩子已经没了，说什么都太晚了。

见女儿没有反应，祝立兴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下肚的热粥从胃暖到四肢，周身被这一股热劲儿烫的暖洋洋的。祝棋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些许泪水。眼皮一沉，又开始倦了……

祝立兴见状，轻轻唤了几声。见没有回应，缓缓放下瓷碗，轻轻拢住祝棋，轻柔的将她放躺。看着女儿疲惫的睡颜，祝立兴又回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愧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