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是如此(一)(2/2)
思。延月听罢,朝着赫娜干笑了一声,然后扔下背上的秋霜草跑到了我身边。
帐内点着几盆火,在四周铜镜的映射下,帐子里变得非常明亮。义父闭着眼站在帐子的中央,他的手里拿着一本羊皮书,口中念叨着什么,似是在祷告。
“义父,我们回来了。”我和延月一起说道。
“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养了你们八年,都不肯叫我一声爹爹。”义父嗔怪道,脸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义父长得很和蔼,但却有一种独特的威仪,披散着的长发间藏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银丝,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很像我的父王。
“‘义父’就是有情义的父亲,不是比‘爹爹’好听多了吗?”延月傻笑着。
“延月说的有道理。”我跟着附和。
义父放下手头的那本《安尘经》看向了我们:“好好好,你们说的都对。反正我的汉文也是你们教的,争不过你们。”他对汉文很感兴趣,这八年来,他在教我们朴文的同时也跟着我们学汉文,私下里我们都是用汉文沟通的。
“不说此事了,”义父继续说道,“桓奕托、图斯,你们今年都十六岁了。按照我们东阖的说法,你们已经成年,明天就要参加依提米大典了。说到这个,我今天才想起还未替你们解发。来,都坐过来,义父这就给你们解发。”
在朴文中,“依提米”就是十六的意思,朴族人认为男孩到了十六岁就能独当一面,称之为男人了。每年的初秋,各自部落里的佐图都会在部落的圣地设立祭坛,为所有刚成年的男孩举行依提米大典。在男孩们走出家门参加大典之前,家中的长辈会亲手为他们解开孩提时代绑成鹿尾状的辫子,并用代表各自身份的头巾将他们的头发挽在脑后,这就是所谓的“解发”。东阖的罗塞带着角鹿尾,克勒带着白狼头巾,尹特所戴的则是灰狼头巾。
义父让我坐在了一面大铜镜前的虎皮椅上,他轻轻地取下了我脑后缚着辫子的几段发绳,再从腰间取出一把鹿角梳,将我的头发梳开,直至我的一头青丝被梳得平整光滑。接着,他从一个身旁的箱子里取出了一条白狼头巾,头巾的中央画着一个生物的头:口鼻如蟒,前额似豹,一双鹰眼熠熠生辉。此外,它的头顶长着鹿角,两侧长着牛角。这是朴族人的神明亚图,《安尘经》里说的那条尘世之龙。龙首的左边写着一串朴文“桓奕托卓诺”,右侧写着三个汉字“李延暮”。义父将头巾系在了我的额头上,头发尽数被挽在了脑后。
好一会儿,他才给我们两人解完了发。这时,赫娜从帐子外走了进来,她看着解完发的我们有些吃惊:“桓奕托,你们西唐的男人都这样吗?长得和姑娘一般清秀。”
“我的母亲是位很漂亮的女子,她的孩子自然清秀一些。”我抿了抿嘴。说着,我竟想起了母后,隐约中看到了她那双温柔的眼睛。
“他们这点随我,简直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英俊。”义父觍着脸笑着,笑得有些失态。
“叔叔,你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赫娜白了义父一眼,说完又转过身子看向我们:“黎马肉已经烤好了,快出来吃吧。”
……
不得不说,赫娜烤肉的手艺是真的好。我吃过最好的烤肉都出自她手,也不知道她加了什么料子,能将黎马烤地如此鲜美,浓郁的肉香中还夹杂着些许的草叶香气,吃起来一点也不油腻。回到西唐后,我们总会想起那天的烤肉,御厨好像换了有二十三次,却从未有一人能做出那种味道。
(注一:尚平九年即公元939年,尚平是西唐泰平王李嵩之的年号。注二:此处提及的“垣”是朴族部落里的一级地方行政区,类似于西唐的“道”和当今中国的“省”。注三:角鹿即是古生物学中的爱尔兰麋鹿,是东阖贵族专用的坐骑。此外,西唐的一丈合十尺为3米。注四:黎马,即古生物学中的始祖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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