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桥下烟波春拍岸·六(1/2)

原本还有点没精打采的林岚许是在镇国公府里呆久了，少有的能见有人骂人骂得这般直白粗鄙的，这一下子没防备，差点就把口里一口茯苓茶呛在喉咙里，扯着嗓子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儿，才总算是重新平稳了气息。

乌泠忙不迭的绕过炕桌，直接凑到林岚身旁，伸出小手来给林岚好好儿的一通顺背，扔下那边姜嬷嬷和柳儿不管了，一叠声的问道：“太太，太太，你可见着怎么样了？”

林岚再重重咳嗽一声，清出喉咙里的浊气后，摇头缓缓道：“不碍事的，我还好。”

秦嬷嬷和柳儿那边也被林岚这忽如其来的一出吓得闹不下去了，只一边一个齐齐跪倒了在林岚跟前，都各自小声的交错喊起冤来。

林岚听得满耳朵都带着点儿嗡嗡嗡的回音，也是觉着自己怕是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了，就索性重新往靠枕上一靠，只侧脸看一眼乌泠，问她道：“这般掰扯不清也是烦人，泠丫头，你说这事该怎么了结的好？”

刚把手从林岚背上收回，正预备着端正坐好的乌泠一怔，反问道：“太太这是在问我？我一个没经过事的小丫头，那里能办得成事儿？还是太太……”

“正是没经过才是要学的。”林岚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乌泠这话，说得简单却是也干脆利落的不容拒绝，“泠丫头，你将来也是要到人家家里当主母的，这不是都该学着了的吗？这回权当先练练手也没差。”

这话说到这份上了，乌泠便猜到了林岚是看穿了自己想要接她的手处置姜嬷嬷的意图了，今儿重生醒来的第二次冷汗又覆满了背脊！可是乌泠再心念一转，便也懂了林岚即便是看穿了，却也是没有要说破和惩治她的意思，听着这话头，怕是还有点纵容她的意思？

乌泠强自定了定心神，暗自咬牙决定了，不管是林岚有没纵容她的意思，她都要抓着这鸡毛来当令箭了！林岚忽然也有了变化，她是不知道是好是坏，但眼下最要紧的自然是先把姜嬷嬷这个明显的不安定因素先排除了！她可不能让这种有潜在危险的人留在她妹妹身旁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昂起头来咬人的毒蛇！

当下主意已定，乌泠便连装幼稚天真的功夫也省了，直接在林岚身侧坐直了身子，一板一眼的摆出来个正经姿态，微微冷笑道：“既是太太这么说，我也就说两句当是练练手得了。”说着便斜一眼姜嬷嬷，看得姜嬷嬷不自觉的脖子一缩，这才继续说道：“要是照柳儿这说法，我妹妹摘莲蓬落水这事，起因确实是在姜嬷嬷身上的！”

“我是不知道姜嬷嬷初心为何的，是哄着沁儿去讨太太的好呢，还是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呢？但是！这事儿的结果，也确确实实是姜嬷嬷你不对！你支开了真儿和柳儿去忙活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你自己却是没看好了沁儿，任由她堕水！”

“若不是太太和我及时警醒，硬撑着拉住了沁儿，沁儿如今是怎么样的情形都未可知！姜嬷嬷，难道这就不该治你一个照料不周的罪过？你也别和我说什么你也是冤枉的话了！我奶娘曾嬷嬷就不曾让我出过这种事儿！就是如今她告假在外，也是千叮万嘱了莺儿燕儿看紧了我的！”

姜嬷嬷被乌泠这些话说得脖子又是一缩，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来喊冤，张口呐呐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这一下子的功夫，额角就密密的渗出了好些细汗珠。

乌沁趁机打铁趁热的不再理会姜嬷嬷，只侧脸看看林岚，请示道：“太太，您看是不是该给沁儿换个教养嬷嬷了？姜嬷嬷许是年纪也有了，眼神差了，手脚也慢了，再照应不好沁儿了，也该是时候放她家去了罢？以后也不用姜嬷嬷再进咱们三房的门了，那里找不出来尽心尽力照料主子的嬷嬷来？”

一直只听乌泠说话不开口的林岚，这时候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顺着乌泠的话说道：“泠丫头，就按着你说的去做罢！”

既是林岚点了头，林岚的大丫头红意和紫意即刻就对视一眼后行动起来，一个往外头喊人进来把姜嬷嬷带了出去，一个就过来和林岚商议暂且拨那个嬷嬷先去乌沁房里照料着。

姜嬷嬷原本还待再喊两声儿冤枉的，没料到紫意早有预备，喊粗使婆子们进来的时候就顺手给她嘴里塞上了帕子，硬是把她那点儿声音全堵在了喉咙里了！姜嬷嬷抬眼见着紫意似笑非笑的模样，也顿时脚下一软，再兴不起一点儿反抗的意思来——谁不知道这位紫意姑娘原本是当年老太太临终前放心不下三房长子嫡孙的乌琮，特特指定了给乌琮留下的厉害大丫头？

如今乌琮虽然是带着他弟弟乌珩，两人常在国子监读书回家不便，也不好直接插手自家父亲乌祁后院这摊子破事，但趁着乌祁给林岚身边换人的时候，找个尽孝的由头，把他自己房里最精明的两个丫头紫意和红意塞进换人的行列里去也是让人挑不出理的。

红意倒是还罢了，不过是聪明伶俐警醒些，紫意却是“凶名在外”的！这丫头说话做事都是厉害角色，本来也不是家生子，没甚把柄予人抓，又顶着个老太太赐下的名头，林岚当年还把她卖身契都给了她，许诺了到她二十岁就放出乌府去的。这种身份，紫意那里会怕得罪人？做事那里还用留后手？

姜嬷嬷见自己落在紫意手上，真真是不认命也得认命了！不认命能行么？紫意这丫头肯给谁一星半点的面子？！就是再在这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