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什么名堂(1/2)
夜色已深,阴暗的大理寺狱内,关押六尘寺一案中几位重犯的一排几间石室,都是一片静寂。从白天那韩少卿过来一次之后,竟是再也没人到过这边。
石室内的人,一直呼冤怒骂的,此时也没了声息。吼了这么久,既没有人来,徒劳挣扎也是于事无补。因此都哑了嗓子,在石室内静默不语。
李涯自从被带进这间石室,便一直和李孝常关在一起。今日李孝常对于父子两人要被逼供灭口的推断,令他几近崩溃。
他本来已是十分绝望,随着天色愈黑就愈加惊惧。略微听到一点动静,就浑身颤抖几乎要瘫软不起。傍晚时分最后一次的狱食,并没什么死前的威胁意思,尽管如此,他依旧盯着这简陋的饭菜迟迟不敢食用。
但是从这之后,一直到夜色深浓,就一直静悄悄没有任何人要来的兆头,李涯渐渐从惊惧转成侥幸。
不安地看看闭目而坐的父亲,李涯咽一口唾沫,舔舔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向李孝常说道:“爹——爹……青天白日,这朝廷总不会白白冤枉忠良……今日爹爹所言,或许太过了……这案子,要查清并不难……”
他话还没说完,李孝常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炬,顿时就将他后半句话生生顶了回去。李涯不敢再说话,只神色委顿地低头默然不语。
李孝常的眼光冷冷扫过自己这个三儿子,失望与恨怒之色一闪而过,接着平静道:“痴儿……还在妄想么?养子不教父之过,你做出这些事连累一族,是我素日对你管教不严……”
李涯惊得身上一震,不言声跪了下去。
李孝常叹一口气,从容道:“你是我的儿子,自小儿也是极上进的……你心底只怕还存着嫡庶之分,凡事总是要费些心机争个头面……这些年,你以为爹心里不明白么?”
李涯一怔,泪水直流下来,连连叩头不语。
李孝常点点头道:“事到如今,或许还有些事你并不明白。爹不让你争,不是嫌弃你什么,也不是不为你前程着想。天下父母,谁不指望儿孙荣耀?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人人都晓得的事,爹真的会阻你的前程?”
说到这里,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儿子,李孝常舐犊情深,也忍不住眼中水光一闪。
即便错到不可回头,也是自己的儿子。
盯着石室铁窗外,那狱墙上摇曳的昏黄灯光。李孝常语气缓和而平静,继续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你想出人头地,也是孝道的应有的意思,所以并不算错……”
李涯已是泣不成声,他真的没料到,整个家都因自己卷进去了,父亲竟还能说一句“并不算错……”,竟还能肯定自己的初衷……
他连连叩头,额头已是一片青肿。
“可惜我并没好好教导你,识见还是浅了。”李孝常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是想最后向儿子说清楚,事已至此,人事上就不愿再留遗憾与糊涂。
李孝常话语清晰而又低沉,看着茫然盯着自己的李涯,缓缓又道:“痴儿不懂……很多时候,争是不争,不争是争。朝廷的水深莫测,卷进哪个漩涡都是死无葬身之地。我压你前程,教你兄长远避江南,都是为的你们能立足安稳之地……况且我而今黄土半埋的年纪,也要遵人臣本分,忠君不变,不能以人臣妄测君主之意。所以无论太子还是河东王……都不能赶这热灶……这么做,既是为了你们兄弟的前程,也是为了这家……”
尽管满室黯淡一片,李孝常的话却像是一道霹雳般,闪的李涯心头一阵豁亮。原来,自己这庶出的儿子,从来都不曾被父亲忽略轻视。
他怔怔听着,原以为父亲是年纪大了,在政事上胆小怕事,谨小慎微只知贪图晚景安逸,撇开儿孙仕途于不顾。谁知自己竟是大错而特错!
李涯深深伏在地上,泣道:“儿……悔之晚矣……”
李孝常慢慢伸出手,在李涯的发髻上轻轻抚摸过,惨然一笑道:“我今日要把话说明白,一是不愿你带着愧疚走完你的路,二也不愿你始终糊涂,免得来世做人子女,依旧妄自菲薄……既已说清,该来的由他来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为生死小事,丢了我穆国公府的气度!”
李涯挺起身来,直直跪在李孝常跟前,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道:“儿会拜求十殿阎罗,求来世,让儿有缘再给爹爹做一次儿子……”
李孝常眼光一沉,才要说什么,忽而隐隐传来一阵极大的嘈乱声。
李涯疑惑地立起身来,道:“大理寺狱内……半夜怎会有如此喧哗?”李孝常凝立在原地,看着李涯缓缓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听他这么一说,李涯顿时脸色一变,愤然道:“儿并不怕死……这么憋屈的死,实在心有不甘!儿……”
“砰——砰——”李涯话还没说完,几个狱卒慌慌张张冲到这边,手里的长棍仓促中接连撞到这边门口的狱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快——快——”这几个狱卒嘴里惶急地叫着,“哐啷——”一声就将这几处石室外厅内的铁门猛然撞上,插上铁门插,一个个才靠到这门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这么大的动静,顿时就将这几间石室内关押的人,都惊动嘈乱起来。
李涯一步踏到铁窗前,向外喝道:“怎么回事!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搞什么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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