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磨损人心(1/1)

西南洲草原一望无际，苍茫一片。为了不让这片美好的土地沦陷在光明皇朝的铁蹄之下，所以楚随雄死在了北线，所以姜洛要去帮那个朽木二皇子挡下必死一剑。

草原的风吹得两人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宋渡劫开口道：“殊凡此番虽然重伤，不过大有破而后立的征兆，也算是福祸相依吧。”

李知微笑道：“叶道涯总是精于这种阴狠手段，这便是他之所以会不如你的症结所在了。”

宋渡劫抱剑在前，轻敲手指道：“师兄，在这个时局之下，我想你说的，却恰恰是叶道涯为何比我有用的关键。人心算计虽难成大道，却也不是末流的手段。”

牛羊饱食以后发出满足的叫声，空气里弥漫着草地泥土的腥香味。

两人就这样走着，却不是漫无目的，因为目的地已经快要到了。

宋渡劫道：“信已经让人带给陆文忠了，路只有一条，他若做不好，我便亲自出手，做的彻底一点。”

两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一顶足以容纳数十人的草原特色帐篷旁，一位看起来面容苍老，头发花白凌乱的老者在一旁生火烤肉，旁边还有一大块清洗得干干净净的新鲜牛肉。

奇怪的是明明隔着一段距离，那位老人偏偏能听清宋渡劫所说的话，他大笑道：“说到底是一位手握实权的将军，而且只是受人迷惑，非通敌卖国之罪，你便要他死，而且还想杀他全家，陆文忠自然不太好处理。”

两人走到那老人旁边，宋渡劫依旧站着。李知微却是毫不顾忌，一屁股坐下，呼了呼手，这草原的风有时候着实是吹得让人发凉。

宋渡劫冷哼道：“我二弟子为了护住平北城，一人独对八千骑，那个蠢货竟然愚蠢到配合异族之人，断我弟子后路，他不死谁死？”

那老人丝毫不为楚随雄的死感到惋惜：“人各有命，你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算是命好，你那徒弟命不好，所以先你一步往生，宋渡劫，你们天宗执剑人一脉杀孽太重，因果轮回总会慢慢得报在他们身上的。”

宋渡劫冷笑道：“老不死的，你讲这些轮回因果，跟莫一兮讲天极推衍，说到底是一条路上的。你们自以为钻研之深，勘破过往今朝，结果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这也是罪有应得吗。”

李知微从旁边拿了一把小刀，割了一块刚烤熟的油滋滋的羊肉，正要下嘴，那位老人连忙止住他，撒了些胡椒与盐巴，而后才比了个请的手势。

那老人对着宋渡劫大笑道：“哈哈，当然是罪有应得，你那个师叔陷得太深，已经得了一大半的罪报，我嘛，可能是没他走得远，所以这个罪报呢，还要再久一些才能施加在我身上。”

宋渡劫转过头去，看向苍穹，若有所思。李知微吃了几块羊肉之后，赞叹不已，开始跟老人交谈起来。

……

中州皇城。景阳宫内，当代圣皇赵桓负手而立，表情严峻冷酷。一位艳丽丰满的女子下跪在旁，哭哭啼啼，苦苦哀求着赵桓。

“皇上，我哥哥不过是护城心切，才会听信了那魔族谍子的妖言，封住了平北城，断了天宗山弟子的后路，实属情有可原啊皇上，罪不至死啊，我父亲只有这一个儿子，没了他可怎么办呢皇上！”

这女子哭得令人心痛，发自肺腑，兄妹之情，血浓于水，真真是令人动容。

赵桓身旁一位大太监轻声道：“丽妃娘娘，破予之阵不是寻常阵法，便是有何将军在里配合，也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够布置完成的，想来不止是临时起意，恐怕是早有预谋。”

丽妃闻言，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整个人都快泣不成声。

“皇上，若是家兄真要通敌卖国，只管大开平北城门就好了，何至于如此曲折，个中情由，还望皇上开恩呢。”

言罢用力朝赵桓磕头，砰砰砰的响，赵桓仍是不言语。

赵桓不应，此刻便再也无人敢说话，宫内只剩下那丽妃的哭泣之声。

许久，赵桓终于缓缓开口：“何勇将他私生子塞入启明处一事，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何勇敢说他没有私心？军机大事与你这等妇人实在是无甚可多言的，你那父亲此刻恐怕已经晓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偏偏还要让你来求情，见过这么多年风雨却还存着这种侥幸心，到底是亲儿子。”

赵桓冷笑不止，接着道：“沧海人，城可以破，当年魔族铁蹄都已经踏到皇城门口了，祖皇叔的手都断在那了，结果呢！人心只要不倒，便永存一线生机。何勇这是在磨损我沧海子民，磨损万千在北线浴血奋战的军卒和修者的人心啊，他这是在亡我沧海，亡我中州皇朝啊！”

“何明丽，你哥哥只要不死，天宗宋先生恐怕要让你何氏半门陪葬，你嫌你的老父亲活得太久了是吗？”

“既然如此，顺道写封信给你哥吧，我会让陆文忠给他个体面的死法。让他安安静静地去死，让他念着点他的子女夫人和你何氏一族。”

“魏千红，传我旨意，何氏一族上下，三个月内，活着的，一个都不能出皇城半步，就算是一条狗也不行。”

旁边那位太监领命退下。赵桓微微蹲下，用手捏住丽妃的下巴，轻言道：“人心不可磨损啊。”

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宫门，只剩下丽妃一人坐在那，绝望的地啜泣，无人敢上前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