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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回廊西侧左拐再右拐再直直往北,书房就在走廊的尽头了。”唐糖“哦”了声。
阿步嘿嘿又问了一句:“您要去寻二爷么?”
唐糖面无表情“呵呵”一声。
阿步道:“那条走廊上这会儿不会有人的。”说罢欢天喜地去了。
唐糖本来已然返身往回,此刻又往阿步指的那个方向蹙眉张望了两眼,确知四下里确然无人,便再次回身,径自沿回廊向西踽踽而去。
书房的门紧掩,可这般闷热的夜,书房的窗自然是向外敞着的,纪大人兀自挑灯奋笔,也不知正在书写些什么。
唐糖绕去窗下,乍看之时,心里倒是有些暗暗叹惋。一位大人能够勤勉至此,他再怎么不是个东西,至多也就是个没本事的昏官。说他如何贪心、如何奸佞,会不会是纪府为那盛名所累,那些百姓以讹传讹,言过其实了?
不想她又瞧了一瞬,纪大人搁下手中笔,慢悠悠端起茶盅来闻了闻,眉头一蹙,将茶盅往案角上一搁:“既是明前龙井,原当取那只羊脂玉麒麟纹的三寸盖碗来冲泡才是。纪方……”
这时候唐糖才知道,书房里还有别人在。
这个纪方乃是纪府的老管家,速速应了声:“二爷……我在。”
只见案旁一沓红纸,纪大人手中犹自攥了数张,他不满地捻开其中一张幽幽问他:“这便是钱大人的礼单?会不会同孙大人的弄混了?李大人的礼单呢,如何不见?”
纪方在旁同他一张一张细解,纪大人目视手中礼单,一边聆听,一边似笑非笑地轻勾起他薄薄唇角。那双熟悉的修长眉眼分明也是生得郁秀清冷,有如墨画,面目之间却偏又透着一股子难掩的市侩之气。
唐糖看傻了眼,这厮大概恨不能把那沓礼单含在嘴里,和方才在荷塘阴阴冷冷的全然就不像一个人。
连夜数钱!晚一个时辰,纪大人您是怕银子飞了不成?
啧啧,差一点就高估了此人,唐糖满心鄙夷低“啐”一口,安安心心掉头回房。原本还在担心这位纪二爷万一是个色胚,她又当如何自处,如此倒是她自作多情了,真是……谢天谢地。
依旧没有夜风,不过现在唐糖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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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唐糖照旧没有睡得很安稳,她做了场噩梦,醒来那个梦却是记不大清的样子,只依稀觉得被人漫山紧紧追逼,起坐累得吁吁气喘。
夜色浮沉,窗外那道细亮的钩子携着星光,在乌云与乌云间时隐时现。分明是燠热的夜,是时却起一阵阴风飒然,两扇窗户为风吹笼,又在猛然间被重重拍开。
窗前的那抹黯淡阴影里,静静坐着一个人,那人正阴恻恻地望着她!
第2章 蓝皮信
黑云经风四散,只剩一钩蛾眉月,惨拎拎照窗棂。
对面那两道眸光虽则寂寥清冷,却也倒非那种寒意遍生的阴鸷,更像是……
唐糖将攥紧的拳头松开,急急揉了把眼睛,错愕着凝神去辨,就像是生怕错过什么。
待到完完全全认清楚那人的眉眼神色,方才如梦初醒:“哦……是您。”她觉得沮丧,又知道这样十分不妥,复低头整肃衣衫,待心绪稍复,这才又认真寒暄了声,“纪大人早。”
早个鬼,夜半更深纪大人端坐窗边吓人,也不知几时进来的。
唐糖想起方才那一厚沓礼单……
纪狗官难道点算完了银子,心满意足,余兴正浓,这个时辰惦记起洞房来了?
她心中还在哀唤,窗边那位大人早换回之前那副欠多还少形容,半天从鼻子里低低冒了个“哼”来,这就算是给她的回应了。
唐糖心下稍安:“大人,这会儿离天亮尚早,您辛苦一晚上,还是早些……回房安置罢。”
纪理一言不发,拎起案上提壶来,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再从从容容将壶摆好。他并不曾举杯去饮,只将那茶盅往桌案上轻轻顿了顿。
她给的提议本来不错,他居然只当耳旁风过。
唐糖心底稍有团火:“纪大人一会儿早起难道不用往衙中应卯的么?夜间饮宴应酬到那般晚,这会儿居然还在此间饮茶,雅兴未免太好。”
纪理依旧不理,只是低低冷笑一声,再次握起那只茶盅,又顿了顿。
纪二公子的古怪脾性,唐糖少时也算有所领教。可她只道这些年他年岁渐增,而纪府近来的巨大变故,亦会让他有所收敛,却万未想到,此人根本到了无可理喻的地步。
“纪大人,您不困,我实在是困极了的,这里就不奉陪谈天了。您一会儿饮完了茶,还请自便。”
一出口方觉歧义丛生……自便,难道他想怎么着都可以?她还不曾豪放成这个地步!
为表清白,唐糖只好又找补:“大人的书房就不错,舒适宽敞,方便日理万机,书案后软榻……”
言多必失,说到此处唐糖肠子悔青,为了着急阐明自己也是一样的瞧不上他,没遮没拦,越说反倒越似小媳妇使小性子。
要是旁人听起来,大约以为纪二新婚夜洞房入得晚了,惹她满腹闺怨。
瞧不上人家,专程跑悼算什么?这会儿她只怕跳进荷花池都洗不清。
唐糖偷眼瞧他,却见半天未吐一词的纪大人把玩够了他的茶盅,忽开了金口:“唐小姐。”
他的声音阴沉得可以,唐糖一愣:“诶?”
“纪某自明日起,须得在家赋闲……九日。”说完又是一声冷笑,“托唐小姐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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