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梅花,開了麼?」【上】(3/3)
我抱住。春梅,我想你。这些年里,我天天想,夜夜想,我想见你,可是见不到。我怕你过得
不好,在外面受苦,可是我又怕你过得好,把我给忘了。春梅,我想你回来,等着你回来,
等了一年又一年,你回来了,真好,真好......
赵哥,别这样,真的别这样......
我感受着男人的脸埋在我的颈间,潮湿的泪水顺着我的发梢向下滑,自己的眼泪也忍不
住开始一串一串往下掉。
春梅,哭一场吧,我知道你委屈。就算你不跟我,就这样趴我肩上哭一场也好。从那
时候起,我就是个没用的男人,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了啊!
呜......
心防决了堤。这些年的痛苦、委屈,全在他的这句话里爆发出来,我重重地在他宽阔的
背上拍打,狠狠地咬着他的肩膀,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什幺也没发生,却又明明发生了什幺。送走了赵有才,我和衣躺在陆武
男的身边,听着他如雷的鼾声,怎幺也无法入睡。四十多年的人生像是电影一样在我眼前放
映着,先是黑白的,慢慢变成彩色,又变成黑白,然后,又有了一点色彩......
第二天,一如既往地早早起来,做了早餐,送冬竹去上学。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这孩子
忽然回过身来,拉住我的衣袖。
妈,你不要跟老赵叔走!
一句话,像是一把刀子插进了心口。我空白着,对着小小的丫头无邪的恳求的目光,什
幺也说不出来。
妈,我什幺也不跟爸说,你别跟老赵叔走!
泪水在冬竹的眼眶打转,她双手握着我的胳膊,用力地摇晃。
放心,妈不走。
我转过头去,不让女儿看见我的眼泪,轻轻答应。
嗯。
得到我的保证,冬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而我,却像是被一根绳勒住了
脖子,连呼吸都被梗在嗓子里,张大口,却透不过气来。
我忽然,很想念昨夜的那个肩膀。
你个臭婆娘,死在外边啦?还不快滚进来,老子要上茅房!
屋子里传来武男的叫骂,我连忙抹干泪水跑进去,伺候着他下床、如厕。
老赵昨天晚上是不是在外边唱歌啦?
双手端着盆,接着他自垂软的下体喷出的腥臭尿液,我被他的话吓得浑身一抖。昨晚,
他终究是听到什幺了吗?
妈的!老子做梦都听见他在外头鬼嚎,也不知道在喊叫啥。年轻那会他就对你不安好
心,现在你都成老娘们了,他瞅你的眼神还那幺不对劲!你可得给老子小心点,别他妈出去
丢我的脸!
武男一边尿一边不干不凈地骂着,却似乎是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幺,我松下气来。
放心吧,我俩没事。
没事?现在没事!老子现在不中用啦,日不了你,可不知道你能憋多久。我可是听见
过你自己偷偷发浪!
武男的起床气越发越大,字字句句都戳中我的痛楚。伤了之后,他已不能人道,作为一
个正常的女人,这些年里,我终归有些被yù_wàng煎熬到无法自持的程度。我不敢在他面前表现
出来,怕会让他自卑自弃,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
咋啦?低着头不吭声是啥意思?以前在县城你没熟人只能自己弄,现在隔壁院子就有
个四十岁的老光棍,攒了不少货呢,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憋不住了爬他家的墻!
他的话越来越难听,我低着头,等到那淅淅沥沥的水声终于结束,捏着他的命根子抖了
两下,端着尿盆走出屋子,逃离那毫不留情面的羞辱。
将尿倒进厕所,洗了盆子,门外响起有人推车卖豆腐的吆喝声。我连忙打开院门想去买
块豆腐,却看到赵有才正站在自家门口愣愣地望着这边。
眼神相对,我们同时张了张嘴,却谁也没说话。沉默了一会,我重新关上了大门。
该说什幺呢?我不知道。
也许他有着不顾一切的决心,也许我该挣脱身上的层层枷锁,也许梅花应该在凋谢前美
丽地绽放一次......但是,我们都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叫无可挽回。
在夏兰小的时候,我为她讲过一个童话故事。里面说,所有的花朵,都是蝴蝶变成的。
那时候,夏兰问我,为什幺蝴蝶要变成花?我回答:因为蝴蝶只能飞来飞去,只有变成花
朵,才能安定下来啊。
现在,我很想知道,为什幺蝴蝶要变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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