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缘若朝花夕易逝(1/2)

江氏听得宁砚泠向楚皇介绍自己同那姚氏，便抬起头来，却正好迎上了楚皇的目光。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只眼中的气度便显出他不凡的身份来，颌面生得骨骼停匀，长眉斜飞入鬓，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更是犹如汇聚了漫天星辰一般的璀璨。

江氏竟是看呆了，她见自己的女儿依偎在楚皇身边，娇俏温婉，柔媚可爱。原来……原来女儿竟长大成这般了。

两人站在那里，俨然一对璧人。江氏心中怅然，几乎要滴下泪来。

姚氏悄悄儿地拉了拉她的一角，已经抢先一步跪下来道“民妇宁姚氏叩见陛下。”

江氏也正待跪下，谁知楚皇开口止住道“二位不必多礼。”小春子在一旁听得，忙上来扶着姚氏起来。

宁砚泠也冲着江氏一笑，江氏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并不用下跪。

可这般格外开恩之事倒叫她更手足无措了，一时间，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话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宁砚泠瞧出母亲的窘迫，便道“母亲、婶娘，快入座罢。”说毕，她自与楚皇去坐，江氏同姚氏也自行落座。

这才算正式开始了晚膳。

虽说他们四人分座两席，但那两席也是紧挨着的。因此楚皇同宁砚泠说话，江氏和姚氏她们俱是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楚皇替宁砚泠拣了一块樱桃肉放在她的碗中，又问她道“今天李公公来做甚么？”

“太后娘娘叫他来送点子灰枣和燕窝。”宁砚泠说着，便挟起那肉来咬了一口，却皱着眉头放了回去，口里含糊道“酸……”

楚皇便从她碗里挟出那肉来，搁在口里尝了尝，疑惑道“不酸么，你再尝尝。”说着又拣了一块儿往她碗里放去。

宁砚泠只用筷子挡了一下道“我够了，你吃罢。”

江氏见他二人举止如此亲密，一时竟是看住了，连吃饭都忘记了。还是姚氏悄声提醒道“嫂嫂先吃饭罢。”

这才点醒了江氏，面前的小碟里，早有长使拣了各样菜色，便是把那碟子塞得满满当当的，江氏几乎无法下箸。

不过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这馔肴虽然甚是精致，但是吃在她口中也是味同嚼蜡。

她所有的心思都汇集在宁砚泠那一席上，这看得愈久，她愈觉得心惊动魄。

有别于姑苏人常说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江氏看楚皇，却是带着点儿胆怯劲儿的。

她自然是不敢直认楚皇是她女婿的，正如宁修远在同僚间也从来不敢以国丈身份自居，他们两口子身份都不到，只因宁砚泠的身份还不到。

在来之前，江氏心里还在犯嘀咕，宁砚泠不过是一个嫔御。更何况自己生的女儿，自己心里最有数。江氏很清楚，宁砚泠的样貌、性格都不过是平平，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个女儿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因此李公公来颁旨并说宁砚泠怀孕一事的时候，她只当女儿是运气好罢了，并不觉得宁砚泠能得多少的恩宠。

可是，从方才坐下来到一直看到现在，江氏才惊觉自己想错了。楚皇对她女儿，实在是真心实意。一个人的行为也许做得了假，可是一个帝王，又有什么理由去作伪呢？

她眼看着楚皇殷勤地替宁砚泠拣菜，更毫不在意地吃下了宁砚泠咬过的食物。她和宁修远也是年少夫妻，可这般柔情蜜意，就连他们俩新婚燕尔时都未曾有过的。

江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更不敢相信的，便是楚皇对宁砚泠的这份心。

可眼前的一切又是实打实地发生了的，她只得在心中暗暗叹道，女儿啊，君心易变，君恩不可长倚。娘只希望你能平安生下一子半女，唯有自己的血脉，才是自己在宫中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就这样，江氏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一餐饭。一旁的小宫女小太监忙又上来撤了盘盏，先上了茶，这茶香味浓郁，江氏竟是从没有见过，也不知是个什么品种。

她正待要喝，一旁的小太监却又捧上漱盂。江氏才知这是漱口的茶，她和姚氏均漱了口，拿帕子掩了口，将那口香茶尽吐在漱盂里。

那小太监才捧了漱盂下去，又有小宫女托着茶盘上来，江氏便知这才是喝的茶。

一时，他们几个便坐在一起喝茶。楚皇倒是想和宁夫人江氏说上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偏偏这时，姚氏在一旁开了腔

“陛下如此善待德嫔娘娘，真乃我宁家的福分。”

宁砚泠听了，不免有些含羞带怯地喊了一声“婶娘——”

楚皇点头对宁砚泠笑道“朕对你的好，你婶娘可都认可了！”

“我婶娘只是客气罢了。”宁砚泠瞧他这幅志得意满的样子便忍不住开口，想压压他那略略有些嚣张的气焰。

谁知姚氏又抢在头里道“不，民妇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想如今秋闱刚过，桂榜未发，陛下定然是日理万机的，还能抽出时间陪德嫔娘娘共进晚膳，民妇瞧着实在感动！”

宁砚泠听得这话，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还来不及细想，只见姚氏一面儿看着楚皇面上的神情，一面儿大着胆子道

“实不敢相瞒陛下，民妇的儿子今年也参加了秋闱。民妇也算是跟着经历了一遭，真真是盛况！”

“民妇的儿子便是宁思瑶，不知他考得如何。其实这孩子聪明用功，只是命太苦了……”姚氏几乎是咬着牙强逼着自己硬生生地说完了这段话。

敢情她是来替阿瑶讨情的！宁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