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借花献佛(2/2)
命,却又妄自猜度个什么劲?但是上官婉儿心中也明白一个道理,自己明白的武皇也一定明白,所以不应该的,武皇同样不应该只因这样一个无端的惊梦便被困扰、甚至惊吓成这个样子!试问这俗世间浮华幼稚的一切,又有什么是能把得着天命的神契般的武皇给吓着呢?
牛鬼蛇神,她什么都不怕、甚至什么都不屑……因为权倾天下的武皇她自己本身就是由种种相悖的极端因素铸炼成的妖魔、锻造成的神佛,她横眉冷眼睥睨一切、推翻了星辰掌控着日月!
却又有不多时的转念,凭借着婉儿对武皇那份常人莫及的独特的了解,对于武皇时今这样的不合时宜,婉儿心中也有了个了然。归根结底还是离不开这阵子以来不断不觉的俗世纷扰尔尔!这梦的根源、连带着武皇此刻对这远去夜梦意犹未尽的猜度与浅浅的惶恐,说白了还是全因武皇心下关乎立储问题、太子选定的那一干拿捏不定!
人嘛,没有存乎心事那便什么都还好,一旦存乎了心事一桩郁郁不得解,那整个人就会变得非常敏感,故而哪怕一点点的怪异无措、违和异样都会令她觉的那是上天的预警、诸神的告诏。
红尘之滚滚、世道之莫测,这造孽颇深的一切一切都譬如一张扯不断、剪不破的坚韧而繁重的紧密大,从一出生入世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与生俱来、兜头笼下!被莫名其妙的自知、或者浑噩一生都不自知的罩在里边儿的大千众生,那紧随其身的宿命是任谁也逃脱不得的!
茫茫天道命数的无极命盘里,芸芸众生尽在其中。谁也无法遁走、谁也不会被遗漏。而这障目的许多假象中,性灵们便渐渐变得把虚当实、对最质朴的实反倒变得再也不屑一顾甚至讥诮鄙夷了!
这就是众生之所以无知、之所以淘神费力的根本缘由吧……
破晓的天光渐渐向四野涣散,目光所能含及的一切便跟着被点染的那样鲜活生动,一重勃勃的生机之感流转周遭,天已渐亮。
武皇慢慢摇了摇头,将丹凤眸光隔过面前的婉儿,投洒到那两扇渗着点点晨光的古旧殿门之间:“不,这个梦太怪了,太诡异了……一定有着什么寓意在里边儿的,一定有的。”她的唇畔喃喃微声,但目光里却并未见着被梦魇时该有的空洞;相反,依稀浮拢了些认真的态度,恍若智者对着罗盘命运尽数体悟般的模样。
婉儿却不再支声,径自静下心来默默酝酿起另一重不知该不该动的心思……
一个人如果心如乱麻,往往便会认定很多先前连自己都觉不切实际的东西,且一旦认定之后一时半会子便总也自拔不出,除非寻得一个理由可令心安。此时此刻的武皇便是如此,多说什么都是无益。
须臾后,婉儿转了一下漠漠的神绪,将一双淡眸往着其旁侧偏了偏,微扬起那张菡萏素面,透过缠花窗棱看看天色后,复将目光收回,于着武皇垂眉颔首:“正巧就快到了陛下临朝的时间,不如上朝之时,问问国老?”她的音声素来徐徐柔柔,带着天风漫过娇美云霄的空灵出尘,虽不辨情态,有时却可以让人安下心来,莫名的。
如斯建议,也是中了武皇所想。国老狄仁杰一向谋略多智,论起解梦,不定也是行家……
婉儿见武皇虽未支声,但观其面色、忖其神情,该是应允了自己的建议。她心一定,微提的一口气有了不动声色的次第平顺。
婉儿知道,狄仁杰在拥立太子之事上是向着李唐的,而武皇又对这位国老素来倚重与信任。如果狄仁杰在这解梦之事上做些文章,那便可帮助武皇极稳妥的安定下册立李家皇子为储君的决心;那么皇嗣李旦,便是安全的……
心念一定,婉儿抿唇定心,又生一抹有些迟钝的惶恐,她忽然不明白自己这般心心念念,究竟是在潜移默化间那心已然偏向了李旦、还是纯粹只为武皇日后英名做了考虑?武皇与李旦,她究竟更为心向何处去?
早起的鸟儿啁啾一嗓子驱散了微沉的雾霭,婉儿收心回神、目色却茫。但是很快她便又将这无谓的思虑收拢住。
无所谓了,横竖都是涉水的命途,横竖都是无从选择的注定。那么无需思考,也思考不清楚。那么,一切一切就此顺着冥冥虚空中铺垫好的看不见的路途,一步一步顺势而为、顺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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