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背城借一(2/2)
眉目间那一份华彩次第的凝重起来。太平抬手曲指,拈着金砂小石将长指甲磨修的精细亮盈,那双闪烁着华光的兮眸就此懒懒儿一抬,而修着盈薄小甲的动作依旧轻柔缓慢,倒是极好的恣意闲情:“呵。”她一笑,眼底浮起凉薄的微蔑、昭著的讥诮,即而一嗤,“你说来俊臣要杀我?”言语于此,愈发不可持的将那花汀唇畔兀地扬了扬。蔑蔑一扫,看都不屑再看一看这跪在地上做了满脸恳切真挚出来的小小一个卫遂忠。
真可笑!多少年了,这时光的荏苒之间他与俊臣之间是怎样的牵牵绊绊、磨磨洗洗?一任韶华湍急也都涣散不了、消磨不掉曾经感业寺里的一段旧过往,那铺就出的是如磐石一样坚定的情义!
如此,如此……无论岁月的风沙拂去了几多昔时的美好绮念,过往的天风又徒留下多少无奈的落寂苍茫,曾经那些牵动魂魄的幕幕旧话、道道身影也总始终过目不忘,弥足珍贵的东西沉淀在血管里,以灵魂铭记。下去,渐渐将这份精髓的人间风骨隽永成亘远的执念,消逝进历史的断层、时光的洪荒大漠。
侠士勿轻结、美人勿轻盟,恐其轻为我死也……缠绵几多、柔肠绕指做了百结,这是除了他们故人之间所再不能亲自体味到的真切、无坚不摧的深浓感情!
所以说这卫遂忠决计是疯了!太平有一瞬当真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若是卫遂忠不疯,那也一定是已经傻了!不然又怎么会巴巴的跑到太平这里告来俊臣的状,且告的还是来俊臣要杀她的秘状?
太平与俊臣、与隆基之间的感情笃诚而深厚,纵使这么些年可能在时光的徒徙之中带走了一些最初的颜色,但他们之间依然还是彼此了解的,特别是一直以来被软款暧昧撩拨着的太平和俊臣。
若说俊臣欲杀害太平、欲要太平死;在她听来实在太过滑稽可笑,不讥诮轻蔑嗤之以鼻才算怪气……就连略想一想、略听一听都着实不消得!
浮光裹着春的华波映照于身,面对着公主的哂笑不屑,卫遂忠却不慌不乱不见动摇,这也原本就是他来时便预料到的。他将目光稍稍偏移,追捉着太平那抹早便移开、不去顾他的蔑蔑眸光。
卫遂忠虽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物,但能为酷吏者,却也决计是不愚笨的!又加之他周身萦绕着的与生俱来的小人天性驱使,他若去做一件事情,若非有了周密洞察、八.九掌握,又怎么会冒然而为?
诚然的,太平公主与来俊臣之间的关系卫遂忠当然知晓,且他们二人之间人人心照不宣的一段fēng_liú韵事,也早就是一个坊里坊间传遍了的不消说破、不是秘密的秘密!甚至早期还有一些嫉妒来俊臣的人频频拿此说事儿,贬损来俊臣是踩着女人的身子得了机变适才平步青云……
但为酷吏者其实都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他们会站在别样的角度、去真切的看到一般人所看不到的一击致命的弱点。
卫遂中心里更明白的是,人就是人,一旦侵犯到自己的权益、关乎到自己的利益,再怎样深厚的感情、狂热死火的缠连不舍,都不得不屈服于直白事故面前,倏然一下卑微到一文不值!
直击人心的法门是身为酷吏者最拿手的才学,抓住了这么一点,将再没有什么会是办不到的!
开言势必会遭到公主这样的轻贱不屑,卫遂忠清楚;但他并不担心,因为接连一番紧密追击该作何言语,早在他心里周密绸缪了长达一夜之久:“公主殿下……”忽又启口,他将身跪行几步,急促的基调与含切的眉目,成功营造出了那么一副忠心赤胆的恳挚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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