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十七年(2/3)
p>哐啷啷!
沾血的长剑在山道上滚落。
革蜚呲了呲牙。
“有点太倒霉了啊。”
他仰头望天,静默着想了一阵。
然后迈步,继续往山顶走。
一开始脚步有些漂浮,好像在犹豫,在思考,但越走越是坚定。
哒,哒,哒。
靴子踏着上山的石阶,终于是走到了山顶。
山顶这座建筑,说书院实在有些牵强,因为里面并也不多。
从形制上来看,倒更像道观一些。
可惜这里也并不奉道。
无神鬼,无人气,无牵扯。
大门紧闭,兽首铁环横拦,已是生了锈了,门上的红漆也早就剥落。
高政当年突然致仕,原因至今仍是一个谜。而困锁在这无名之山上的时间,始终没有给出谜底。
也许今生都不会有。
革蜚走到侧门,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板,在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里,踏进院内。谷
高大的抱节树缄默无言。
院中又积满了落叶。
这里并不允许其他人拜访,也从来没有仆人侍奉。
高政无妻无子,致仕后也绝友绝邻。
在这十七年里,只有革蜚来此。
因而这满院的落叶,在往常的日子里,都是革蜚过来时顺便打扫。
一把竹枝编成的大扫帚,就靠在墙边,有枯败的颜色。
但革蜚只是走过了。
他踩着落叶往里走,在沙沙的声音里,走过这空旷无人的前院。
叶子在风中打着旋。
他隐约感受到一种不安。
从何而来呢?
“呼……”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身上的气息很是平稳。
但他的眼睛一会儿是黑色,一会儿是白色。
如此反复变幻了一阵,最后恢复成平常的样子略微有些往上吊,且不是很有神气,是与这张脸较为匹配的眼睛。
他跨过中门,踏上一条细碎石径,弯弯曲曲地走了一阵,便来到后院。
后院同样是冷冷清清的,墙角都结了蛛网。
他走了几步,略看了看,便已经找到后院的小门,走过去,轻轻将这扇木门拉开。
于是就看到了后山。
一扇木门,打开了山崖。
如画的一切,混同在时光里,映入眼眸中
一方光滑的白石棋枰,一个坐在棋枰前,拧眉沉思的老人。
他的眉头皱得这样紧,仿佛被人用无形的线缝在了一起,仿佛藏着无尽的忧愁。
他孤峭、冷峻,如石雕一般。
在他和棋枰之后,便是高崖和云雾。
他临崖而弈,但棋枰之上纵横十九道,却并没有一颗棋子。
此情此景此人。
一种无言的孤独,一种永恒的寂寞。
他在与谁对弈?又用什么落子?
革蜚往前走。
“坐。”高政忽然说。
虽然他额上的细纹已经有些明显,但他那如雕刻般的面部轮廓,仍能看得出来一些年轻时候的风姿。
当年必然是一个美男子。
当然也像天下所有美好的事物那样,被时光消磨。
他虽然说了一句话,说了一个字。
但这句话好像全然与他无关。
他的眼睛仍然看着棋枰,脸上满是忧思。也不知是在为什么而忧虑。
革蜚想了想,便在他的对面坐下了。
高政面对空白棋枰的长考,持续了很有一段时间。
就在革蜚开始生出不耐烦的情绪时,这位越国名相开口了。
“在过去的十七年,革蜚只能站在旁边看,不能坐上棋凳。”
“我希望他能够看懂,又不希望他能够看懂。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种矛盾呢?”
高政抬起头来,看着棋枰对面的革蜚,眼神非常平静:“混沌?烛九阴?”
革蜚脸色骤变!
他的眼睛一瞬间发生改变,左眼漆黑如墨,没有眼白,右眼惨白如雪,没有瞳仁。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在他的体内苏醒!蓬勃!张扬!
血液是澎湃的,筋肉被力量充塞。
一时间天地似狱,杀机起如狼烟。
但高政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
天没有入夜,也没有变得更亮堂。
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
或者说,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无声的交锋持续了一段时间。
高崖边上的绿苔,剥落了一块。
革蜚忽然一笑:“为什么不叫我革蜚呢?”
他恐怖的气息一瞬间全部收敛,他的眼睛也恢复常态。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高政对面,显得非常温和。
“革蜚不会坐上这张棋凳,不会坐在我的对面。”高政淡淡地说。
革蜚立即站了起来,站在空白棋枰旁边,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问:“老师,学生实在看不懂,您在与谁对弈?”
空白的棋枰没有答案。
高政也没有给。
这位主导了陨仙之盟、又曾经问道暮鼓书院、被称誉为越国有史以来功业第一的国相大人,如今似乎也只是个独坐后山的孤寡老人。
他甚至于说话都显得很迟缓,只是慢慢地说道:“革蜚见不得蛛网落叶埃尘,从五岁那年开始,就会帮我打扫。我记得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扫帚高。”
他的眼神很遥远,好像穿透了时光,模仿着稚童跳脱的、自信的语气:“吾高不及帚矣,欲扫天下!”
又收敛了眼神,自己回答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而现在,坐在他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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