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上善如水(1/2)
别过峡谷,才不悖少年十年心意,才算真正别过了悬川。
一人一骓,缓慢地踏在焦黑、死寂的深渊边缘,连决蹲下,指尖用力地划过涸墨似的石壁,焦炭上竟划不出痕迹……
那场杀戮早就将与之有关的一切,侵骨蚀心地熏了个乌黑!
峡谷边缘,立着两座阑干似地、不知何人所立、不知立给何人的无字碑。
这一刻,连决似终于通晓了立碑之人的心意,再不探究什么,只想沉默、长久地站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放空......
雪雕扑簌着大翅,尖啸着划过长空,天空飘下零星的雪花,映着夜空,格外莹亮。
这般的清冷,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只是一个幼童的连决第一次随父踏入悬川时一样,只不过十年光阴,一夕轮换,孩童已成少年,身边再无依靠,也再无停留的理由。
苍穹星河横流,四面风起云涌,连决守着无字碑,垂头,萦想,不知不觉,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了。
连决双眸凝着光,抬起已站僵的腿,正要跨上魂银骓远走,蓦然回首,有一个人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连决吃惊地望着来人,失声道:“圣君!”
圣君雪衣素服,冰绸束发,举步若轻,他素白的脸上,眼窝泛青稍显憔悴,淡淡道:“连决,你随我来。”
严盛足蹬刑天弓,率先飞出长天,连决跨上魂银骓紧追上去,两人一路疾驰,直向悬川东南尽头。
放眼一望,覆雪不匀的丘陵大地,黑白参差,依稀有一条白得发光的小渠,顺着丘陵蜿蜒而下,再往东飞,只剩一片光秃平坦的山麓,令人很难相信,此地属于雪国悬川。
圣君已落下,连决随之在荒坡降落,严盛背对连决,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此处何地?”
连决环视着冷寂的荒山,一二蝉鸣,三两鸦啼。连决摇头道:“不知道。”
“这是玄血河起源之地!”圣君蓦地加重了语气。
“这里?”连决疑道,极目四望,也没见半条河流,严盛一指连决脚下,“就在此地!”
连决低头一看,嶙峋岩缝里,真有一股蚯蚓细的涓流,汩汩地冒着,清亮的水花溅落于乱石,碧波隐约,轻盈娇弱,随荒丘流淌、盘旋而去,谁也不会想到它会成何等的波澜壮阔!
严盛双眸清绝,注视着连决,喑声道:“玄血巨河,源可滥觞。就是这股细流,造就了悬川得天独厚的气象,这才叫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争者,头破血流、暴尸荒野,唯不争,才厚积薄发胸有成竹。”
连决怔怔地望着圣君,踌躇间,已有了预感,圣君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物,亲手搁在连决手中。
连决低头一看,悚然地愣住了。雪白绢布掩映之下,赫然四个大字:《玄冰天卷》。
“圣君!”连决的惊叫几乎嘶哑,严盛摆摆手,淡然而毋庸置疑地说道:“这本是你应得的。”
“我擅闯祭坛,铸成了大患,不知道怎么弥补大过......”连决受之有愧,心头泛起五味,说话声更是哽咽。
圣君只置之苦笑,独自走了几步,临崖叹道:“这或许就是悬川的命数吧!严杰是我的儿子,他的性情,我自然了解,这件事的原委,你知、我知。”
连决喉中更加酸涩,不得已地别过脸,压住眸中隐约升腾的水汽,“圣君......”
“不将你逐出悬川,悬川无威可立,就算你留下,面对怒目睽睽,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圣君挺直了脊背,清眸荡涤于清风之间,坦荡荡道:“十年前,我救回你,的确是有私心的,因为你是连将军遗孤,是虚空族后裔,万一有朝一日与虚空族周旋,有你在手,不失妙棋。但十年来,你一点点长成,我却更看重你了,不为其他,只因为你连决!”
“我自认,我两个儿子都不如你,若有一朝他们有难...愿你记得曾来过悬川!”
严盛露出一丝清庾淡笑,目光在连决脸上稍微一停,一扬寒弓,身影如月已隐入中天。
连决怔忡望着远去的圣君,站定良久,眸中萧瑟之意渐渐驱散,一声长喝,跨魂银骓而上,银虹直驾长天。
突然,一声怒吼在连决身后炸裂,连决回过头,看到的竟是面红耳赤,大汗淋漓的雷雷舜云。
“你!你!好个连决!竟然跟我、玩、玩不辞而别,让我找到现在!”雷舜云整夜无眠,一直焦灼万分地寻找连决,此时已汗透重衣,气息快竭断掉,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舜云,我只是......”连决鼻子一酸,看着这个亲如手足的异性兄弟,一切伪装、一切斗志尚可在旁人面前伪装,在他面前如何装得?
连决狂忍眼角温热的冲击,对别人说一声再见,只是举手投足那么容易,但要对一个亲人辞行,太难了!
雷舜云不等连决解释,已一步靠近,狠狠揽住了连决的肩膀,雷舜云他何尝不是把连决当作十年为伴、不欺不亢的异性兄弟!
这个爽快磊落的少年,这个憨直可爱的少年,竟哇得一声哭出声来,被男儿泪水濡湿的哭腔大喊着:“你连决记住,不管你在不在悬川,不管到什么时候,你的兄弟都是雷舜云,我雷舜云也只有连决一个兄弟!”
再无法强忍,连决眼角蓦地决堤,酸到说不出话的喉咙里,艰难地“嗯”了一声,得失和去留,本来算不了什么,但实实在在地落在自己的养父、兄弟身上,让人难以接受。
连决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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