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隐桥上(1/3)
陆不凡和天竺和尚走到山阳县时,天降暴雨,进山的大道被山崖滚落的泥石阻断。三人寻了一处荒废的屋舍躲雨。
他琢磨起刘腾的信,信札用了半个指甲印作为记号,事关刘腾,他犹豫不决。外面暴雨如注,下的昏天暗地。屋里漏着小雨,滴滴答答的惹人烦躁。
那两个天竺和尚都在闭目打坐。陆不凡悄悄走开,小心翼翼的用指甲勾划开封页:
腾白:玲珑足下。兰陵箫声绕梁,吾添笛音相和,乞尔巧锦增彩。求祈社稷,拜神僧圣地设坛,祭物齐备。天路高邈,施尔仙术保生丝不腐,蚕种不灭。以参商之阔,抑羲和之辔。腾白。
陆睿虽在时政上反对礼从汉制,但其本人却很尊崇中原教化,极重视子女教育,所以陆不凡自幼熟读汉家经典,早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这样一封短信,原不过扫一眼的功夫。岂料梁上一滴雨偏偏落在信上,陆不凡急忙退后,哪里还来的及,抖信观瞧,墨迹已经瞬间晕开,虽然只是湿了两笔字,确是偷看的铁证。
陆不凡一时焦躁,“哎呀!”一声,惊得两个和尚都赶至他身边,叽里咕噜用梵语询问,陆不凡来不及藏信入怀,情急之下搓信成团,紧紧攥在手里。
陆不凡气急败坏,真恨不能一剑劈死这两个贼和尚。原本还想假借暴雨,做成护信不力的模样,现在信已揉皱,只好重新临摹一封。
陆不凡生出一计,说刚才看见屋顶晃动,这里仄陋不堪,怕是快被暴雨冲塌,不宜久留。眼下有两条路,要么他们进山,随时可能被山石砸中;要么他们折回洛阳,找客栈休息,等天气晴朗返程。
而山阳县不易落脚,一来这地方太小,住宿饮食多有不便,二来他两个毕竟异域面孔,恐生枝节,不像洛阳城贸易丝绸,老百姓早见怪不怪了。
二僧面面相觑,问陆不凡这雨什么时候能停,陆不凡唬弄他们说现在是雨季,也许下个三五日,也许下个十天八天,就算今天停了,山路泥泞,也要晒个三四日,才好赶路。
他们因为不通汉语,只得依赖陆不凡。粗茶淡饭一天两天还能忍受,真要耽搁十天半月,倒不如回洛阳。
他们说天竺和尚与中土不同,女色酒肉皆不禁。陆不凡心想,没有禁忌!谁穿着僧伽黎,谁不就是和尚?
这俩人一个叫迦摩谛,一个叫阿耶尔。虽来自天竺,但他们回程的目的地却是拜占庭的都城君士坦丁堡,不远万里的来到中土,就是为了生丝和蚕种。
彼时丝绸风靡拜占庭,罗马贵族奢靡攀比,都以穿着绫罗绸缎为傲。萨珊王朝的波斯人贯会渔利,便从中土买来丝绸,卖给拜占庭。
经过波斯人的经营,丝绸十分昂贵,拜占庭国库虚耗,迫使他们的朝廷元老院颁诏,限价丝绸每磅不准高过8个金宝石,谁知非但不奏效,倒使黑市炒到了72个金宝石。元老院没法子,干脆下诏禁穿丝绸,这就更扯了,因为现实的情形是平民穿不起,贵族管不起,结果黑市里最贵的丝绸暴涨到384个金宝石。
这下子可恼火了他们的皇帝,但他想的是:这么好赚的生意,凭什么让波斯人赚!他们悄悄找到了埃塞俄比亚人当掮客,准备绕过萨珊,直接从中土买丝绸。这如何瞒的住精明的波斯人。波斯威退埃塞俄比亚人后,开始变本加厉的盘剥罗马人。
那拜占庭的皇帝雄心勃勃,血气方刚,心想:绕不过就打!一时间西域一带打的乌烟瘴气。可是萨珊王朝实力雄厚,罗马人没有占到半点便宜,逼得拜占庭的皇帝只好休战。
他们这个皇帝很有远见:不就是丝绸么?谁说非买不可,怎么就不能自己造!于是他开始到处悬赏征募志士,谁能造出丝绸,就赏谁五万枚金宝石。
可他有头脑,中原皇帝也不傻啊。北魏的孝文帝未雨绸缪,早有禁令,只准贸易丝绸,严禁蚕种和蚕丝出关,早防着他们三只手。
况且西域到中土跋山涉水,又有北魏辖区的关津勘查。从遥远的东方带回活的蚕种,岂非天方夜谭?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迦摩谛和阿耶尔不就揭榜应征,借着梁武帝大肆尊佛,遍请高僧的机会来到中土,正打算盗走蚕种生丝。
其实不只如何带回蚕种是难题,中原的丝绸纺织技艺甚是高超,锦缎上的经纬奥秘岂是这两贼和尚能弄明白的。
罗马人最终能偷得丝绸技术,正是应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三人在洛阳城郊的一家小客栈住下。晚饭时,陆不凡猛劝迦摩谛和阿耶尔喝酒,说酒能驱寒。迦摩谛和阿耶尔又困又累,哪里抗的住酒,几杯下肚,便都鼾声如雷了。
夜雨如骤,陆不凡溜进了觅语楼。洛阳城的雨势虽不似山阳县那般凶猛,却也是连绵不绝。觅语楼没什么生意,索性门口连灯也不掌。陆不凡暗喜,自那日与赵仰晴云雨后,一想到那些登徒子垂涎于她,他就不是滋味。当然众星捧月的赵仰晴独独倾慕于他,还是有些得意的。
赵仰晴自陆不凡走后,总是神思倦怠。此时乍见情郎,又惊又喜,漆黑明亮的眸子睁的溜圆,她顾不得什么洛阳牡丹的端架,娇滴滴的扑进了他的怀里,“陆郎,陆郎,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么?”
这“洛阳牡丹”也迷糊了,动情?倾心?她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像清泉一样止不住地往外冒,她这是怎么了?朝思暮想的人儿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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