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阴山之上(1/2)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最怕冬雪的来临，人们总是趁着第一场风雪来临之前，储备好足够的过冬口粮。

马儿歇了脚，牧民放下手中的扬马鞭，在温暖的帐篷里，围着篝火吃着最肥美的羊肉，喝着最醇香的奶酒，兴之所盛之时，结伴成群，载歌载舞，用最欢快的笑声感谢盘鞑天神的厚赐。

然而，今年的第一场风雪出奇的大，草原上欢声笑语不再，铁蹄杀伐之声不断。

人们知道，十二年前的祸事终是无法避免，盘鞑天神的怒火将会燃烧九州大地……

拓跋昇，一个非常特别的孩子。

与那些喜欢跨着小马，挥动马鞭在草原上驰骋追逐落日的孩子们不同，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盘坐在阴山山巅凝望夜空，在他双如星辰皓月般清澈的眸子里，总是浮现出无尽的哀伤。

从他记事的那一刻起，便与大合萨生活在阴山之上，从未下过山。

起初，山下的孩子们，羡慕他能够在草原上最为接近盘鞑天神的地方，与那些美丽的星辰对话。他们时常会背着家里人偷偷跑上山来，给拓跋昇带些好玩的物什，跟他讲些山下的趣事。

拓跋昇却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时而迎合着孩子们，露出一抹充满忧伤的笑容，时而望着山外怔怔出神。

久而久之，跑上山找拓跋昇的孩子越来越少，直到将他彻底遗忘在草原的霁风朗月之中。

阴寒的北风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痛，纷落的雪花或许害怕狂风吹伤了这位阴郁的孩子，在他的身上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银袍。

风月中忽然有一抹微弱的光芒渐渐飘向山巅，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一手拄着骨杖，一手提着油灯，在陡峭的山间石栈道上不急不缓地走着。

令人惊奇地是，这位老者年过七旬，满面红润，身穿一件洗得发白而又单薄的袍子，赤着双脚，却丝毫不畏严寒，呼吸平稳。

老者站在山巅，看着不远处眼角挂着冰晶，身体孱弱的少年，低头微微叹息。

“盘鞑天神，他只是个孩子啊，为何要让他背负如此沉重的使命？”

抬头凝望着风雪中的朦胧星空，老者又是一声长叹，走到拓跋昇的身旁，弯腰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积雪，有些不忍地说：“孩子，下山去吧。”

“大合萨爷爷，阿娘真的在天上看着我吗？”拓跋昇浑身打着寒颤，懂得发紫的唇间呼出一口口白气。

传说，草原上最善良的人死去后，盘鞑天神会将她的魂魄带到天上，将她变成一颗美丽的星星，凝视着大地和她最为关心的亲人。

“你是草原上最孝顺的孩子，你阿娘定是不愿你在风雪中如此折磨自己，跟爷爷下山吧。”

拓跋昇清澈的目光中饱含着期盼，大合萨微微偏开了目光，心中正犹豫着是否要将当年的事告诉这个可怜的孩子。

“大合萨爷爷，阿娘她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像草原的星空一样美丽，像厄尔木河的水一样温柔？”拓跋昇眼中浮现出炙热的光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合萨。

“孩子，你的母亲是草原上最美的女子，你的眼睛跟她很像，如同宝石一般明亮。”

大合萨微微一笑，搀着拓跋昇冻得通红的小手，朝着山下走去。他的心却像是江河之水波澜壮阔，思绪万千，满脸的沟壑深深地挤在一起，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力微无妇家，曦辰无舅家，这一切或许都是宿命。

孩子，也许有一天你会与阿娘相逢。

但愿盘鞑天神能够让这个可怜的孩子保留一丝纯真吧。

“噔噔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铁甲与刀剑的碰撞声，在这狂风暴雪中却显得分外真切，将有些失神的大合萨拉回到现实之中。

大合萨神色微变，连忙将拓跋昇拉倒身后，将昏黄的油灯向前探了探，眯着眼睛，警惕地看向前方的黑暗，沉声问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阴山禁地！”

昏黄的灯光下渐渐显露出一个胸围的身形，此人有着草原汉子的威武雄壮，满脸的络腮胡，一身甲胄在灯光下铮铮发亮。

“大合萨，是我。”

男子拱拱手，言语间似有急切之意，目光瞥向大合萨身后的拓跋昇。

“原来呼伦泰将军，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大合萨微微皱眉，瞧着呼伦泰将军严肃的神情，心知大事不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大合萨，借一步说话。”

呼伦泰将军瞥了一眼模样有些可怜的拓跋昇，这样一个比羔羊还孱弱的孩子，真的会给九州带来无尽的灾难吗？

大合萨与呼伦泰轻声地在商量着什么，神色极是严肃，拓跋昇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无比忐忑不安。

呼伦泰将军是草原上除了大君外，最为勇猛的将军，他所统率的幽州铁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过之处令人闻风丧胆。

此刻，呼伦泰将军放下手中的军机要事，不顾狂风暴雪来到阴山之上，绝非是来探访一老一少如此简单，恐怕草原上将有大事发生。

拓跋昇是一个聪慧的孩子，隐约察觉到大合萨他们所谈论的事情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大合萨与呼伦泰将军似乎产生了争执，良久这才发出一身无奈地叹息，转身来到拓跋昇面前，犹豫了片刻，说道：“孩子，你随呼伦泰将军下山去吧。”

“大合萨爷爷，你不要我了吗？”

拓跋昇从未见过他的阿耶、阿娘是谁，每每向大合萨和那些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