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二百八十四笼中鸟(3/6)
师映川目光投来之际,立刻心有所感,两只黑眸蓦然张了开来,目光清冷如冬月,但情绪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他望着师映川,一时支起手肘,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捏着眉心,道:“……醒了?”师映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连江楼的语气太平静,太寻常,就像当年自己还在断法宗时那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被这个男人的眼睛盯着,那深黑色如同深渊一般的眼睛,师映川不觉有些失态,他并没有掩饰这种表现,只觉得疲惫,就听连江楼道:“……你伤得很重,需要慢慢调养,好在并无性命之虞,没有大碍。”师映川闻言,没有理会,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刚刚坐起身来,就觉得眼前发黑,且还伴有强烈的晕眩之感,身上更是虚弱无力,根本支撑不得,眼睛一闭就要向后倒去,却倒入了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当中,师映川强撑着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连江楼那张英俊的面孔,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这张脸了,男子一缕额发甚至垂到了他的鼻梁上,有些痒,浓黑得过分的眉毛下,只见两点星光般的寒眸,师映川只觉得头皮一麻,脑子却反又清楚了些,他本应该是愤怒的,可此情此景,却令他生出了一种有火而无处宣泄的无力之感,师映川闭上眼,一言不发,连江楼见状,似乎不以为意,只将青年放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既而右手二指搭在对方雪白的腕子上,静静探察片刻,方道:“你身体受损不轻,恢复起来需要时间,一切以静养为要……”师映川却突然打断了男人的话,淡漠地说道:“……莲座,请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可好?”
连江楼闻言,目光微凝,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回到窗前,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师映川则是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室内一片诡异的安静,渐渐的,天色开始暗了下来,连江楼掌了灯,照亮了房间,师映川有些昏沉,身体上的不适令他感觉十分虚弱,这种滋味已经太久没有尝过,变得很是陌生,也很难忍受,不过就在师映川烦闷焦躁之际,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原来是送饭的人来了,师映川闻到空气中饭菜的香味,原本还没觉得怎样的肠胃忽然就开始蠕动起来,充满了空虚之感,迫切地渴望有东西将其填满,甚至发出轻微的‘咕咕’声,自从他成为大宗师之后,这种与普通人全无二致的生理需求已经被淡化了许多,现在重新回到身上,令师映川多多少少有些无所适从,那种感觉就好象高高在上的神祇从云端被打落人间,沾满了俗世的味道,绝对谈不上愉快,一时间师映川冷冷的双眸中幽光如剑,又冷意森森,即使眼下手无缚鸡之力,却依旧直刺人心,不过正当他心下念头交杂之际,食物的香气却忽然浓郁起来,却是连江楼一手端着一只大碗,碗内盛着香喷喷的米饭,上面铺着几样菜,来到了床前,连江楼看了看师映川,这便在床沿坐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将全身无力的师映川扶起来,让青年稳稳地靠在自己的怀里,这个表情平静如石头一般的男人用勺子舀起一勺米饭,配着菜,送到师映川嘴边,神色平淡地说道:“……张嘴。”
师映川一时间突然有些怔忪,此情此景,如此熟悉,记忆中那些老旧的碎片令他情不自禁地有片刻的出神,记得自己九岁那年冬天练功出了岔子,几乎死去,人人都以为他很可能就此成为废人甚至身亡,而那时连江楼却抱着他用自身的真元时时温养他的筋脉,差不多整整一个冬天,几乎片刻都没有与他分开,一直将他抱在怀里,就连吃饭洗澡的时候都是如此,最终令他完全痊愈,在那段时期,连江楼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与眼下的情形,何等相似!而这样罕见的温柔,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到了?如今再次体会到这一切,真的是恍如梦中……师映川心下忽然酸痛难禁,他一开始那种愤恨激切的心情渐渐沉寂下来,眼睛看着面色一如既往的连江楼,终于在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几不可觉的轻叹,然后张开嘴,吃下了面前的东西。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默,没人再说一句话,一时吃罢,师映川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持,再次躺下,半个时辰之后,连江楼又给他喂下一碗浓黑的苦涩汤药,师映川喝完了药,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但头脑也随之昏沉起来,没多久就沉睡过去,这其实是连江楼的好意,毕竟师映川伤势很重,在这种情况下,意识清醒的时间还是少一些比较好,起码可以少受很多苦。
夜色渐深,水上却并不宁静,一艘艘灯火通明的画舫往来穿梭,从中隐隐传来丝竹笑语之声,亦可见人影绰绰,相映生辉,师映川所在的这条大船行驶甚速,穿过一片灯红酒绿,于船后拉下一道长长的白色水痕,船舱内,桔黄的烛火安安静静而燃,透出一丝微淡的温暖之意,连江楼依旧坐在窗前,不远处薄薄的纱帐内,师映川蜷缩沉睡的身影隐约可见,这时门外忽然响起轻微的两下叩门声,既而有人推门而入,却是大长老,这老者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淡绿色药汁,递给连江楼,这便是治疗伤势的药物了,连江楼吹了吹药汁,便慢慢给师映川灌下,大长老站在一旁,看着师映川那微微苍白的脸,不觉低叹一声,道:“……可惜了。”
一路终于回到了断法宗所在的地界,这天中午,两辆马车停在路边的茶水摊前,车里分别走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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