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远千里孤小姐投亲(1/3)
怀珠忐忑不安的望了身边人一眼,将手里的包袱抓得更紧了些。她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小姐,这么久都没人来,咱们还是走吧。”
现在后悔还不迟。
妙懿双腿并拢,手轻轻放在膝盖上,虽已经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然腰背依旧挺得直直的,端然而坐。她微微转过脸去,耳上所戴宝珠随着她的动作,似夜空流星般,骤然大亮了一下,随即又在阴影中默然沉寂。她望着车帘外模糊的石雕兽首和朱漆大门,久久无言。待缓过神来时,手心却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再等等。”她平静的说。
投亲访友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古人的“增广贤文”有云: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话说这京城素来是世间第一等的fēng_liú繁华之地,世家贵族遍地皆是,若论起亲朋好友,姻亲眷属来,谁家少说也有百十来户,那日日上门请安求助的,更是从早到晚穿梭如流水一般,不知凡几。就连千里迢迢上门投奔的,一个月恐怕也要几十桩。这其中扯出来千头万绪,恩恩怨怨,几家欢喜几家愁,可谓说之不尽。
此时正当晌午,天上骄阳似火,就连最繁华的街市上都行人寥寥。一时从远处走来个货郎,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抹汗,抬眼见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支着一个茶棚子,里面摆着五六张桌子,十来条长凳,写着斗大个“茶”字的木牌就挂在棚顶的树枝子上,百步之内都能瞧见。那货郎登时将暑热抛到了脑后,扛着担子直奔了过去。
卖茶的主人翁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因为人老实,价格公道,人便称他为“公道翁”。茶棚的地段好,往来路过的行人和做买卖的小贩都爱在他的茶摊里喝茶歇脚,当然也有那爱小便宜的二三闲汉,只买一碗茶,磨蹭一下午与人闲磕牙赖着不走的,亦为常见。
货郎捧起粗瓷茶碗一口气就灌了半碗茶,微风一吹,浑身别提有多舒坦了。待这口渴一解,心中一畅快,他就开始打量起四周围来。一眼就能瞧见茶摊斜对面百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雄伟的府邸。青砖砌成的围墙一眼望不到边际,丈高的黑漆大门紧闭,仅有角门开着,上悬金灿灿的鎏金大字匾额,气派非凡,只可惜他不识字,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门前守着一对一人半高的石雕瑞兽。衣着光鲜的小厮围着门前停靠的华车马匹,穿着体面的婆子媳妇们出入不绝。偶尔能看见一两个穿红着绿,梳垂髻的年轻女郎手挽着手从角门走出来,往等在门口的轿子里一钻,一溜烟的就没了踪影,看得货郎眼睛溜直。
瞧了这半日的热闹,他不禁留意到一辆马车一直停在门口处没动。就见那马车木顶竹帘,车身一应雕花彩绣的装饰也无,且车底两个大木轮子上似乎还泞着些污泥,想必是走了不近的路来的。拉车的马儿也无精打采的低着头,用蹄子扒拉着地上的尘土,看能不能找到被踩踏零碎的草屑。守门的小厮虽多,却都无事可做的钻到一旁树荫下说话乘凉,也不见过去招呼。
一个晃神的功夫,只见与他拼桌而坐的中年汉子指着那车道:“我猜这定是来投亲的,只不知是伯爵府哪一门的亲眷。”与他同来的另一人不屑的道:“看这架势不像是什么显赫亲戚,想是来打秋风的吧。”
一个客商打扮的人摸着胡子道:“你们当谁都能来这种地方打秋风?似这般豪门大户,随手打赏的银子也够普通小康人家吃一年的。好一好,能见到一个半个的正经主子,狠狠磕上几个响头,哭一哭穷,三五年内也就不用做旁的营生了。况且只要逗得主人家高兴,就算送个田庄地亩的也未可知,这辈子躺着吃也尽够了。”他说话声音洪亮,连带着旁桌人也起了兴致,跟着指指点点,猜个不休。
“别说是见主子了,就是府里的中等奴才,拔根汗毛也比咱们的腰粗。”邻桌有一人咂了咂嘴,神气活现的道:“二十两算少,五十两不多,一百两才打了个底儿。那白花花的银子,啧啧,就算给金的又有甚稀奇。若我有这样一门好亲,早去醉仙居吃香喝辣的了,谁还吃这些个糙物。”他说得口沫横飞,似乎自己已得了许多钱财一般,旁边甚至还有人起哄叫好。
货郎偷眼看了一眼公道翁,却见他笑眯眯的拈着胡须,眼望那辆马车,道:“只是这般让客人久等恐不甚礼貌。哎,说来就来了……”
只见从角门里走出来一个衣帽周全的小厮,抻着脖子看了一眼马车,忙迎了上去,也不知和车上的人说了什么,就见车夫最先下了车,弯身将一只小木凳端端正正的摆在了车旁,紧接着,从马车里跳下来一个穿樱桃红比甲,水蓝色缎裙,梳双丫髻的女郎。看她的背影只觉腰身纤细,身姿秀丽,众人不由一呆。
就在那货郎正兀自出神猜测她生得何种容貌时,就见那女郎又回身从车里小心翼翼的扶出了一人——头戴纱帽,身披雪青缎子披风,隐约可见上面绣着花纹。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一丝肌肤不露,但单看其袅袅身形便知是个女子无疑了,当即有人惊觉:“这位才是正主儿!”
货郎不由瞪大了眼睛,想要再看得清楚些,不知不觉起身往前走了数步。也是赶巧了,那女子微转过脸去,似乎嘱咐了车夫一句什么,恰好一阵凉风吹过,将那女子遮面的轻纱掀起了一角,露出半个莲瓣般的下巴,阳光下白得晃眼。此时早有七八个婆子媳妇一齐涌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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