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节 陷落(三)(1/2)
石门外隐约传来两声刻薄的干笑。
‘娘娘便好生待在里面吧!有人是不想你再走出这里了。‘
说完便再无声响,任由这空旷的陵寝地宫陷入死一般的阒寂。
我知晓如此便是呼救无望了,索性省了气力对付石门,摸着一级台阶缓缓坐下。瞳仁剧烈地收缩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里阴恻恻的黑暗。可呼吸间却很难受得住这里的冷气森森,特别是这里到处充斥着的类似小动物腐尸的难闻气味。身子很快便吃不住,扶着石墙便是一顿呕心沥肺的豪吐,直至将胃中之物都吐清了,方才消停些。
为了驱赶迫身而至的可怖阴寒,我从窄袖中摸索出一块火石,又在西北角寻了一堆尚未燃尽的松枝松塔,捆绑于一束,充当火把照明。且说这随身携带火石的习惯,多少要得益于前几回的受困经历,果不其然,这回倒是充分地发挥了其莫大的功效。
燃了好一会,火把上的火苗虽看似孱弱,却一直亦未熄灭,至少说明下面有通风良好的甬道,绝对不会因为窒息而置人于死地。
手持火把,便可大约辨识出脚下那条似乎望不到尽头的青石板路,抱着侥幸的心理,我最后一次转身朝着石门挥动了下火把,那厚重的巨石而制的石门给人带来的压抑感立时油然而生。望着四面石壁上星星点点、跳跃浮动的光影,我艰难地下咽着遂不及防的恐惧。
回想若干年前,亦是此般光景,彼时少不得还有怜儿伴随在侧。唉!或许我合该便是这被关被劫的命数,生命中好些事原本直须由我独自去担当面对。
这么想来,我轻吁了一口气,径直往地宫深处走去。
从墓道的斜坡下来,脚下便没入了三四寸深的灰浆之中,倒是正应和了外间丰水的节气。行不多远。迎面出现一道敞开着的石门,每扇门上浮雕着一尊工艺精湛的菩萨立像,走入石门,门洞两壁刻有四大金刚的坐像。不愧是帝王身后的栖身之所,单撇开面积不谈。其规模气势倒是绝不输地面上的宫阙分毫。
越往里走空间越为豁达空旷。各类石刻工艺、梵字咒语令人眼花缭乱。我暗下留意,这一路统共经过了九券四门,最终到达了地宫尽头的金券处。
因棺椁尚未就位。金井便敞露在外。我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来跪于一侧,朝下挥了挥手里的火把,火光明灭地一瞬,微弱的光芒下随处可见随葬用的朝珠手串、碧玺翡翠、念珠佛头、珊瑚珍珠、金别子、鼻烟壶暖手等各类奇珍异宝。
目怔口呆的同时,隐约记起前世校园书本里读到过的关于地宫陵寝的一段记载。
‘皇帝及后妃们,也确实十分迷信金井的神奇作用,把自己百年之后的冥间生活寄托于金井。所以陵寝建成后,他们往往将许多奇珍异宝投放到金井之中,意在祈福求祥。驱邪镇墓。‘
心头划过一丝阿里巴巴发现大盗宝藏的成就感,旋即,很快又被身陷囹圄的惧意所取代。那火把用的松枝松塔原本便是燃剩下的,经过方才一路的虚耗,但见火把上的火苗越来越弱,眼看就要熄灭。四周的阴冷黑暗再一次围拢了上来,要将我活生生地吞噬。
‘得赶紧出去……。‘
求生的本能给我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这里毕竟是地宫,即便有足够的氧气不至窒息,没有食物也同样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一边想着一边在石壁上拼命地摸索着,在折断了一只又一只的指甲后。竟在石壁上摸到一块寒冻彻骨的玉石质地的凸起。我上前推了推那面石壁,估摸着那石料少则重逾千斤,在我发力的掌下纹丝不动。指尖微微扣住那凸起,那石壁方抖落一壁的灰粉,发出沉闷地‘嘎嘎‘声,霍然洞开了。
石壁内的水汽相较与外面更为凝重,石壁上不断有水珠渗落,石料中却微微地散发着毫光,一面壁身上被人斜凿出一方歪歪扭扭满是泥浆的土洞,约莫能挤入一名中等身量的男子。想是当初建造这里的工匠艺人,为了避祸殉葬特意开凿而成的逃生洞,用以应对不时之需。我试着凑身上前,遂感到黑黢黢的洞口阴风阵阵,惊惧之下连连往后缩了缩身子。
忽而一阵暖风从另一侧吹过,有烛光从拐角处透了出来,前行的地面却出人意料地恢复了温暖的干燥。好奇心指使着我惴惴不安地转过拐角,耀眼辉煌的大殿立时呈现眼前。
掐丝珐琅仙鹤烛台架上支着摇曳明亮的烛火,金丝银线湘绣而成的飞龙在天的金色帷帐,九遍金漆蟠龙坏绕的龙椅,走兽的坐墩,团龙云纹的椅垫上齐整地叠放着一件四开裾的箭袖五爪龙袍,紫檀木边座漆心染牙竹林飞鸟的屏风,地面用恍若明镜般的金砖铺就……。
没有人,四周一片死寂。
我有一刻钟的恍神,难不成兜兜转转下误闯误入地来到了乾清宫的大殿?
不可能,我狠狠地将这样疯狂的念头甩出了脑外。
我方向感再不济,向上向下还是辨识得清的。适才从方城明楼处一路向下,虽转过几个斜角,毕竟没有再走回向上的坡道。况且这里乃是京郊,且京城数百里开外,帝王即便为了避讳断断不会将自己的殿宇营建与陵寝相连。
可这比照乾清宫而造的大殿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建在了地底?究竟是何人所为?一个又一个问号直叩得我脑仁森疼。
正疑惑间,忽然发现侧首的暗处竟还隐着一个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的石门微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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