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雪光透过窗格,映得那乌金制成的鬼面泛出森森寒光。
两人距离不过一尺,面具上扭曲骇人的巨口正与巧茗额头齐高,獠牙几乎触碰到她额前细碎的发,仿佛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嘴将她拆吞入腹。
巧茗试了好几次,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喝问道:“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戴着那么个面具,你想吓唬谁?”
说完又觉过于凶恶,生怕对方本无歹意却被自己激出火气,遂放软声音找补道:“你可是肚子饿了?现在不能生火,不过立柜里或许有晚上剩下的点心,我……我去找给你。”
立柜一排,始于门边,她可以趁机跑出门去,膳房西厢的耳房里住着杂役太监,不过几十步远,若是出其不意,在被追上前,肯定能到。
主意想得再好,也得能实施,巧茗迈步欲走,才发现去路被对方堵死,只能硬着头皮要求道:“唉,烦请你让一让。”
那人不但没退开,反而上前一步,步伐大而急促,大红曳撒的袍摆被带动得在脚面上方轻轻摇晃。
巧茗眼看他靠近过来,还冲自己探出手臂……
“我不会说出去的,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别杀我……”
她死过一次,那时慷慨决绝,至今不悔。可意外重活一次,难免较从前惜命。何况,若这样被灭口,也实在太冤枉,她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甚至连他长得什么样子都不晓得。
适才种种反应,不过是强撑着,其实她早已怕到上下牙打架,这会儿面临生死边缘,偏生无路可逃,巧茗无奈又心酸地闭起双眼。
等死的滋味不好受,一秒也像一个时辰那么长。
那只手并未落在她脖颈间,反而久久不见动静。
巧茗战战兢兢,眼皮微微挑开一道缝儿,面前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倏地睁大眼,借着雪光再三确认。
那人已经不在了。
或许,根本没人来过?不过是发了一场梦?
身在暗处难免疑神疑鬼,巧茗快步走到水缸旁,重新点燃油灯。
火光一亮,便看出蹊跷。
水缸往北三尺,地窖入口的木板门被掀开丢在一旁。
之前走过来关窗时,那门板明明是掩上的……
巧茗一颗心狂跳不已,理智告诉她远离潜在的危险才是上策,偏那黑洞洞的入口处仿佛裹住蜜糖的砒.霜一般,带着强烈的诱惑,引她上前一窥究竟。
她思前想后,踌躇不决,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锋,从灶台上抄起一把菜刀,左手灯,右手刀,脚踩石阶,一步步下了地窖。
地窖不大,约莫三丈长、两丈宽,一眼便望到尽头——西北面堆着各种时鲜的蔬菜,东南面垒着酒瓮,除此之外多一样零碎的都没有,更别提藏个大活人了。
虽然疑惑仍未解,但到底看过没人,总算安下心来。
“巧茗,你在哪儿?”头顶上传来流云的呼唤声。
巧茗忙应道:“我在地窖里。”说着,把刀藏在身后,迈开步子蹬蹬蹬跑上去。
流云站在水缸旁,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大半夜的,你下地窖做什么?”
“我本来是来关窗的,”巧茗解释道,“后来觉得有点饿,就想找些吃的。”
“傻妹妹,地窖里哪有吃的,”流云笑着走到从门口数起第二个立柜前,“晚上加餐后余下的糕点都在这儿。”
巧茗趁她背对自己开柜门时,偷偷将菜刀放回灶台。
两人分着吃了几块千层糕,之后合力把窗锁好,再将地窖门重新栓上。
巧茗还是不大放心,又搬了三个青瓷鼓凳来,压在门板上。本来她还打算再拖张桌子过来,可对上流云莫名其妙的眼神,略微纠结一下便作罢。
后半夜,巧茗睡得不大踏实,断断续续地做了几个梦,每次都是梦到那罗刹鬼面而惊醒。
幸而前几日她在病中睡得饱足并不缺觉,这才没有影响翌日练习与当值。
末时三刻,巧茗与阿茸一同往慈宁宫送下午点心。
一般来说,尚食局送膳时并不进入各处宫院,只将食盒提到该处宫院门口,交予当值的内侍或宫人即可。
不过,巧茗今日此行另有目的,递过食盒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向对方道明来意。
今日慈宁宫门前当值的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宫人,听完后便进去禀报。
不多会儿,近身伺候太后的吕嬷嬷出来将巧茗带去偏殿耳房里候着,“太后同意见你了,不过得等她老人家用完点心,”顿了顿又添一句,“还有帝姬,她人小,用的慢,恐怕你得多等些时候。”
伽罗自打落地便没了母亲,因此一直养在慈宁宫里,由太后亲自抚养,巧茗前世经常陪母亲萧氏一同进宫探望伽罗时,此时故地重游,心情难免有些激荡,也就不大敏感时间流逝,半个时辰好似弹指一挥,眨个眼便进了正殿。
太后穿墨绿织金妆花通袖龙纹的竖领对襟夹袄与玄色金云龙海水纹襕裙,头上戴着百鸟朝凤冠,端坐在紫檀雕荷花纹的罗汉床上。她容貌甚美,只是神情特别严肃。
巧茗小时候十分怕见太后,但如今经得事情多了,再想想太后的一生——十四岁大婚,不到一年丈夫便没了,一辈子没孕育过自己的孩子,如今尚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已守寡近二十载——换做谁怕是也难以和蔼亲切得起来。
当然,太皇太后是个例外。
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与太皇太后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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