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燕雀巢堂(一)(1/2)
“咱们重审这起案件,主要是为了裁定两个问题。第一个,引起阳城变乱的原因,显然是由于朝廷失信于阳城郡府户,没有返还征收的粮食布帛,也没有发放应给的犒赏,因此其责任要么在司州,要么就在尚书台,二者必居其一……这个问题,正是刚才你二人所争论的关键,我听了这一阵,几经完全明白了你俩的意思,现在也差不多有了中肯的结论。”
“杨公愿意裁定,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周惠呵呵一笑,脸上故意露出得意的神情,“如此就请杨公将结论说出,我等绝无异议。”
“我认为,这件事的责任应该在司州,毕竟阳城郡处于司州的管辖之下,收上来的租赋也是由州中仓曹保管,然后才解往尚书台。因此,尚书台并未直接管辖阳城郡,自然也就不用对这起变乱负责。”杨机严肃的说道。
“什么?”周惠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向上首的杨机确认道,“杨公是说,引起变乱的责任在司州?”
“正是,”杨机点了点头,向洛阳宫的方向遥遥一揖,“此案一了,我将如实上奏陛下,并请陛下严旨申饬司州府,责令其承担所有的善后事宜。”
“杨公此言,果然中允!”尚书都官郎中何范大喜过望,连忙出言表示赞同。
他原本以为,杨机曾担任过河南尹,又是廷尉寺的主官,肯定和廷尉司直周惠立场一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尚书台。因此他才会坚持己见,寸步不让,以免让自己代表着的尚书台吃亏,影响他自己的名声和仕途。
如今杨机出言替尚书台开脱,他也算是不辱使命,维护了尚书台的立场。想到这里,何范蓦然轻松了下来。一股成就感油然自心底而生。为了这个结果,他花费了多少口舌?特别是那个廷尉司直周惠,一直和他过不去,还指名道姓的讥讽。简直是可恶之极!幸好杨机秉公执断,没有袒护自己的下属,否则自己还真有可能输掉这场交锋!
他转出书案,走到正堂当中,诚心诚意的向对面的杨机拜倒:“杨公慧眼如炬。明断如神,下官实在佩服之至!”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郎中不必多礼,”杨机也起身上前,亲手将何范搀回座位,“何郎中,如今时候不早,咱们就此结案如何?”
“一切听凭杨公做主。”何范感激的拱手应道。
“如此甚好!”杨机唤书吏取来笔墨,很快拟好了三份判书。署上名字之后。他令书吏把判书传给何范。何范看了看其中的内容,大致便是杨机刚才所说的,此事的责任主要在于司州府,因此请天子严旨申饬,责令全力善后云云。既然这样,何范自然毫无疑义,很干脆的在三份判书后面一一副署,然后又令书吏把判书还给杨机。
这是他故意所为。按照惯例,副署次序是按照各人的官阶,周惠的官阶在他之上。因此他即使不先把判书转给周惠副署,也应该在副署后把判书转给周惠,可他却直接把判书还了回去,显然是依然对周惠怀着不小的怨忿。
当然。周惠的副署还是少不了的,杨机很快把判书转给了他。等他也完成了副署,这起案件便宣告了结。杨机吹了吹判书上的笔迹,自己择了一份放好,准备明日和奏疏一同呈上;又取过一份交由何范,让他带回尚书都官曹;至于最后一份。则是递给书吏,让他转交廷尉丞杨纾存档备查。
令人把何范送出廷尉寺,正堂上只剩下了杨机和周惠两人。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下官真没想到,这何范如此好说话!也亏得杨公手段了得,让他入彀中而不自知,”周惠向杨机躬身一揖,学着何范的言辞和语气恭维道,“杨公慧眼如炬,明断如神,下官实在佩服之至!”
“我说允宣,你不要太促狭了!”杨机笑着摆了摆手,“再怎么说,能够如此顺利,也是亏了他的配合啊……明天你与我一同进宫,把判案的经过和结果奏明天子,再将黄嵩转往司州监牢。”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都算完全平息了。”周惠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的事情。既然责任在司州,并且由司州全权负责,那自然就是地方上的一起民变,尚书台没有任何理由介入。至于所谓的“严旨申饬”,那不过是表面工夫而已,以司州牧元徽的圣眷之重,申饬再多又有什么要紧的?
……,……
出廷尉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这毫不影响周惠的好心情。
依他的想法,既然天子颁下明诏晋升他,并让他参与廷尉寺要务,说明天子已经原谅了他,并且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看重。既然如此,他那件得自北海王元颢的绯袍,现在就算是完完全全的漂白啦!从今往后,他周惠周允宣,便是堂堂正正的绯袍朝臣。
骑马回到城南居所,前院的伊水酒肆已经歇业,周恕正在院中清点绢布。从绢布的数量上看来,今天的生意不错,虽然酒肆走上层路线,主要以售酒为主,平时一般不接待顾客,但名声打出去后,酴釄酒根本不愁销量。
当初周恕接手酒肆时,曾经想改变做法,设大堂接待上门客人,然而周惠只做了一个简单的计算,就让他打消了主意。因为酴釄酒实在太贵了,客人上门喝酒,点上一瓮半瓮,便是好几匹绢布,所以注定不会有多少人上门。而能够喝得起酴釄酒的,基本非富即贵,除开像杨元慎那样的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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