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北海入洛(下)(1/3)
北魏制度,天子回京,百官郊迎四十里,元颢在得知元子攸弃宫室、百官北逃后,便很从容的在巩县县衙驻跸下来,等待洛阳方面的反应。此时尽管洛阳群臣还没定计,元颢的同胞弟弟东海王元顼、舅父故殷州刺史范遵等亲属,数次出任地方时征辟的属吏,还有他平时交结的京中权贵等,却都纷纷赶往巩县投奔他,一时之间,简陋的巩县县衙内车马连辏,冠盖相属,颇有一番繁盛气象。
谢邦的家离县衙不远,看着元颢将有得势的势头,不禁更加为王建、周惠两人担心起来。元颢得势,陈庆之自然水涨船高,尽管他在离开荥阳府衙前,只听见陈庆之随口提了一句,说要查出当晚杀他士卒的西门主将,并不一定真的和两人计较,但一旦计较起来,对于王建、周惠便是灭顶之厄。
依谢邦的想法,这是很有可能的事。荥阳城那三十多名将领被虐杀,不就是由陈庆之亲口下令,以祭奠荥阳攻城战中阵亡的五百余南军士卒么?况且,王建当时已经是府户军统军、大都督府属吏的身份,本该是被处决的将领之一。
好在王建等人并未回荥阳,很可能还留在台军之中,让谢邦放下了大半颗心。至于周惠的家,谢邦略略听说过一些,知道是住在伊水之畔,便沿着伊水一路找了过去。
找到周惠家的时候,他们家正在为老仆周平出殡。出殡的队列颇见规模,不仅有周惠一家,还有作坊中受过周平安置的流民。本来依周恕的意思,是要将这些流民全部遣散的,毕竟家中剩下的粮食已经不多,但是周惠却一力坚持,让他们继续留在了周家。
同袍见面,自然是免不了一番殷勤,谢邦以后辈之礼见过周植,便被周惠请入书房之中,互叙了各自别后的情形。听说王建、夏侯敬、田颖都随台军前锋骑去了荥阳,谢邦再一次担起了心思,当日城外那场骑战,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也能料到该是如何的惨烈。
“你放心,他们三人各有所长,彼此也很默契,想来是不会有事的。”周惠宽慰他道。
谢邦点了点头。在府户军中时,周惠的几次判断都很准确,他对此十分信服。于是,他也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周惠,并且问周惠道:“允宣,依你看来,那南军统领会不会真的与你和仲立为难?”
“我看不会,”周惠思索了片刻,“那支南军虽然残暴,但陈庆之自己,却并非是残暴之人。”
“真的吗?”谢邦奇怪的望着周惠,“下令虐杀所有的守城将领,这还不算残暴?!”
“可他不是没有为难你么?”周惠微微一笑,“我觉得,他下那道命令,主要是为了安抚部下的情绪。”
“听你这么说,那我就算是放心了,”谢邦松了口气,拱手和周惠作别,“如此我便告辞,允宣你要好好保重,近期最好小心一些。另外,听说允宣与辞世的家人情谊极好,也请节哀顺便为是。”
“怎么!不多留一阵吗?你还没用过饭呢!”周惠连忙挽留道。
“心领吧,”谢邦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几天家父担着心思,身子有些不好,家姊前几日也迁了过来,我要好好照顾。”
“那我就不好强留了,”周惠弯腰长揖,“多谢世裔兄专程前来报讯。家中丧礼结束后,我会登门回访,拜会令尊和仲立他们的家人。”
“随时恭候。”谢邦回了一揖,转身离开了房间。
把谢邦送上陌头外的驿道,周惠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正如他对谢邦所言,南军虽然残暴,但陈庆之自己却并非是残暴之人,所以不会因为牺牲了几十名夜袭士卒就来追究他的晦气。
之所以作出这种判断,是因为周惠知道陈庆之在洛阳的不少事迹。他在进入洛阳不久,因水土不服而病倒了一阵,当时中大夫杨元慎自言能够除祟,却在除祟文中对其大加嘲讽,骂曰“吴人之鬼,住居建康,小作冠帽,短制衣裳”,并指桑骂槐的呵斥庆之,“乍至中土,思忆本乡,急手速去,还尔丹阳”。但是陈庆之却没有怎么着,只是惭愧的埋怨“杨君见辱深矣”,而且在返回建康后,还感慨的说,“昨至洛阳,始知衣冠士族并在中原,所谓帝京翼翼,四方之则,江东所不及也。”
不仅如此,周惠还判断出,陈庆之身边现在很缺人才。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毕竟出身于寒门,在南方时虽受粱帝器重,担任文德殿帅,统领着梁朝为数不多的精锐骑兵(即文德殿宿卫军,曾为萧衍送其次子萧琮赴徐州前线,不久萧琮叛逃北魏,梁军几乎全部溃散,仅陈庆之所部文德军全师而还),也曾假节督军前线,但名位却十分低下,不可能有世家子弟相投;所以,在荥阳得知谢邦的家系时,他才会出言招纳,一来是壮大自个幕府的声势,二来也借助陈郡谢氏的招牌自抬身阶,为他义兴陈氏的晋升士族之路增加筹码。
对了,陈庆之是义兴国山人,国山县是后来从义兴周氏所居的阳羡分出,义兴周氏的祖居,孝侯周处及子孙的墓葬,还有陆机撰下的《孝侯墓碑铭记》,都是在如今的国山县境内。所以,义兴国山陈氏和义兴阳羡周氏,实际上乃是名副其实的同乡。
陈庆之的乡土观念极强,他手下的七千南军,除了两千文德宿卫军以外,其余的三军差不多都是同乡人,几天前首先突破荥阳城防的幢主宋景休、幢副鱼天愍,一个出自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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