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琅琊谢家(1/5)
钱富贵今年十三,他爹是顾老太爷的首席马夫,从前管着护国公府的马厩,那时家里日子比现在好过得多。他爹每次见到贵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府里,都会叫他两个哥哥去牵马,得的打赏比月钱多多了。可自从大老爷承爵后,上门的人少了,钱爹伺候完顾老太爷的十几匹老马,就回家抱孙子。大哥去城北管个十来亩的小庄子,二哥去了通达货行,他被母亲使了大钱,想办法塞到净屏役,专管收清颐院马房的马粪。
通达货行倒了之后,一家子再没见过二哥夫妻,只留下个三岁小侄子。母亲哭天抹地捶胸顿足,后悔不迭。全家人跟着顾老太爷去了男爵府后,母亲又一次哭天抹地捶胸顿足地后悔不迭。等四夫人把他们一家和许多人家都送到大哥管的庄子上,母亲再一次哭天抹地捶胸顿足地后悔不迭。
庄子上十几间小院子顿时人满为患,还都是没了进项的人家。大哥闷着头吸水烟,谁来找他都不说话。
众人见庄子上没戏,各自散去,次日开始自己找门路赚钱。管方太夫人库房的老涂带着几个年富力壮的儿子去隔壁山头的女婿村里找活,五房十一姑娘的奶娘打算明天和儿子去西市牙行看看有没有人牙子缺人少,她去牵个线赚个打赏。平日里养尊处优跟小姐一样的姐姐丫鬟们都拿起针线,托从前在门房管茶水的老魏带去其他村里卖钱。
富贵也想干些活,可他能干啥呢?
以前往清颐院跑的时候,马房的倒座房里有间小屋子,不当值的哥哥们都会跟着一个叫桤木的小厮认字。据说是郡主安排的活,还给他们每个人准备了三本书和可以擦写的石板炭笔。桤木是郡主身边二等丫鬟甘茗的弟弟,若郡主是个郎君,他说不得就是贴身小厮了。
他跟着桤木断断续续学了两年,小屋里也有一个他的固定座位,现在将将把三字经和千字文认全,说文解字才学了个开头。字写得丑,毛笔没用过,算盘打得也不好,不过找个地方当学徒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他期期艾艾地把话和父亲大哥说了,钱爹一拍大腿,冲进里屋一边抽打他母亲一边骂,“让你伙着顾三家的做昧良心的事……现在还想着找什么燕大爷!……怎么不把咱老二弄活了?……你看看人家还教你儿子读书识字!……大伢不肯跟你干坏事,你就把他扔这儿……现在还不是得靠他养!……我打死你个黑心肝的蠢妇!”
他想进去看看嚎得异常凄厉惨烈的母亲,但大哥跟山一样挡在门口,他弱弱地又蹲回地上。
第二天,钱爹出去了一趟,带来了桤木和另外几个人,把他和鼻青脸肿还断了右腿的母亲带走了。他和桤木两人坐在崭新的大马车里,桤木对他还是很和善,给他吃很香的点心,喝很好闻的茶水,问他怎么回事,他哭哭啼啼地把昨天的事情说了。桤木安慰他,让他以后继续在清颐院的马房干活。后来他得了一天假,回去葬了他二哥,听大哥说,二哥身上没一块好皮,二嫂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母亲的断腿没接回来,躺在床上骨瘦如柴,每天就抱着小侄子,双目无神地反复喃喃自语一句话,“娘对不起你,娘不该贪那一百两银子……”
回清颐院后,他默默地想了七八个晚上,终于找到桤木问,是不是那个燕先生害死他二哥?
桤木斟酌着说,“那个燕先生曾经对国公爷不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没人晓得他的真实情况,只知道牵扯宫里的人。”
他说自己知道燕先生住哪里,把桤木惊呆了。
那次他不过是送完马粪,看见母亲从二哥干活的铺子里出来,和顾三婶子一起往西市走。他偷偷跟上,想着若看到上次那个鲁班锁,就直接拿了去让母亲付钱。母亲一向爱面子,肯定不会在顾三嫂子面前抠门,一定会给他买下的!
结果眼见她们钻进小巷子里没了踪影,他只好等在外头,直到天擦黑,才看见母亲一个人从身后那条巷子的一间柴门小屋里出来。而顾三婶子半个时辰后从小巷子原路走出。
桤木严肃地盯了他一会,带着他去找了穿着飞鱼服的七爷。过了许多日子之后,桤木带他去了郡主和太子办的一个新学堂,里面请来了工巧阁的大师傅教各种卯榫木工,他犹如进入一个全新的天地。第一次亲手雕出来的竹雕,他送给了钱爹。听大嫂和大侄女闲聊,钱爹哭了一晚上。
再过了许多许多日子之后,桤木把他领到一口没封上的薄皮棺材前,里面躺着两具尸体,说这就是燕先生和他在宫里的弟弟,想帮其他皇子篡位,利用了二老爷,他母亲和二哥一家帮忙二老爷给燕先生传话,才引来一场滔天大祸。
如果不是他告诉七爷燕先生在哪里,他们差点就杀了郡主。
两个死有余辜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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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富贵一家被撵到庄子上时,顾辞正在死磕琅琊谢家的族谱和账目,只在给任家兄弟送行时露了一面,其余时间伏案疾书,连给太子准备生日礼物都顾不上。
萧谢两家的祖业是她来安东和琅琊的最主要目的,两家嫡系都没什么人了,但是还有大批产业和一些出了五服再五服的旁系。
萧律束发后,太后已经把萧家家主之位给了他,现在萧律又把产业交到她手上,几个当地的旁系族老血脉已远,自然不会也不敢有异议。谢家是谢公义之后,家主原是谢相,谢才卿的嫡长子,生了大郎谢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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