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何去何从1(2/2)

在一片静谧中，天空忽然飘下毛毛细雨，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灰暗，黑云沉甸甸地压下来，如同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雨很细很小，飘摇下落的甚至不能算是雨点，而是一层随时都能被风吹散的雾，这些雾软绵绵地落在地上，地面上看不到潮湿，打在身上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有那层轻浮在无数光头上的小雨，像落了一层水汽，带着渺渺茫茫的光影，在铅灰色的空中弥漫，使整个监区全部都氤氲在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里，世界仿佛变得影影绰绰，天与地因此缩短了距离……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

半个月下来，大院儿里的地瓜终于没有了，望着一时显得有些空荡的院子，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秋收完毕，大家可以歇上几天，然后才播种小麦，谁知技术组里不知哪个天杀的犯人发明了一种秋种冬花生的技术，于是，元庆这个组里的犯人又被抽调出来下了地。种花生是个轻快活儿，先由前面的犯人将地垄里挖上一个接一个的小坑，再由后面的人将三两棵花生种子撒进去，用两只赤脚把土盖上去将花生种子埋住，然后神经病人原地踏步似的在上面踩几脚，继续下面的动作，看上去身形很是飘逸。

这样的活儿既简单又轻快，还可以趁人不备偷吃几颗花生，绝世好营生。

可是几天下来，裤裆里的那个物件又吃不住劲了，跟刨地瓜时差不多，蛋蛋儿每天都是肿的。

坐在地头歇息的时候，刚子分析说，这可能是咱们没干常农活的原因，干上几年就好了。

史乃安不以为然：“照你这么说，农民伯伯的**都比咱们的大？”

刚子无言以对，按倒史乃安就扒他的裤子，非要验证验证不可，不然就开除他的男人籍。

元庆无聊地坐在北边的河岸上，看着那些在河面上飞来飞去的蜻蜓，心乱如麻。

晚上收工，大家连洗一下脚的心情都没有了，吃罢饭，直挺挺地躺上大铺，鼾声如雷。

往往在半夜，元庆会醒过来，望一眼窗外的夜空，一弯残月亮瘫卧在云隙，冷漠地发着微光，看得元庆阵阵心凉。

九月底的一天上午，元庆正在地头看刚子跟史乃安斗蛐蛐，赵队来了，喊元庆接见。

走在回监区的路上，元庆问赵队，谁来接见我？

赵队说，两个人，一个大个子，说是你大哥，一个个子不高，胖乎乎的，说是你表弟。

元庆在心里笑了，什么我大哥呀，我大哥连我高都没有，估计是肖卫东，个子不高胖乎乎的那位一定就是小满了。

果然，进到接见室的走廊，元庆一眼就看见了并肩站在一个门口的肖卫东和小满。

赵队站住，拉一把元庆的胳膊，说，本来应该让你们去“见一”的，考虑到那边有玻璃隔断，你们说话不方便，就不让你们去了，在这边接见是中队对你们这些改造不错的犯人的奖励。好了，你自己进去吧，二十分钟后自己出来，要自觉，不要给中队脸上抹黑。

元庆连声“谢谢”都忘了说，疾步赶过去，拉着肖卫东和小满进了接见室。

小满的脸阴着，看不出表情，元庆知道他就这么个德行，心热脸冷，估计这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肖卫东依然是个“大咧咧”的脾气，没等坐下就嚷了一嗓子：“好家伙，你还是那个模样，一点儿没变，劳改队养人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