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三章 崩溃(1/2)
自从在郊外见了酷似穆清的段婉曦,景廉便觉得这事十分蹊跷。入宫后想对监国说出自己的疑虑,却又觉得没有考虑成熟,不便草率禀报,只得暂时按下。待处理完朝务回到家中,便命人找来郑泽慷,将他叫到书房,闭门问话。
郑泽慷见景廉愁眉不展,主动问道:“仲父退朝归来,心事重重,不知何事烦恼?”
景廉注视半晌,见郑泽慷神情专注,没有异常,自己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可是心中的疑团又不解不快,沉吟了半晌,这才开口问道:“玄成在河东时,与汤公素有交谊,可与婉曦娘子相识?”
“有过数面之缘。”郑泽慷虽然不明就里,仍然如实回答,又问道,“仲父何故问起此事?”
景廉没有回答,又问:“近年与她可有往来?”
郑泽慷愕然片刻,想起段婉曦八年后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已是女扮男装的小旋风穆清,再联想到当初她在家里与仲父见面之事,不禁捏了把冷汗。别要是她女扮男装的事露馅了,仲父故有此问吧?
景廉见郑泽慷沉吟不语,心知他必有重大隐情,突然提高了嗓音,厉声道:“女扮男装,冒充虎贲郎将,恁地胆大包天!”
饶是郑泽慷睿智过人,听景廉揭穿段婉曦的秘密,也不禁吓了一跳,一时间额头冷汗直冒,脸色惨白,不知如何是好。
景廉本来只是有所怀疑,试探一下,郑泽慷却这么快就吓坏了,更加坐实了自己的判断,进一步逼问:“虎贲郎将穆清,果真便是此女么?”
郑泽慷垂头丧气,道:“仲父既已知晓,又何必问?”这等于不打自招,承认了段婉曦就是穆清。
景廉确信到十分,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在城外的见闻说了一遍,又道,“为父初见穆清之时,见她俊俏白皙,语音清脆,便有所惑。只因专注案情,又知京中王孙公子多有fēng_liú倜傥之辈,不足为怪,故而未曾深究。今见其女装出行,音容酷似,端的大出意料之外!若非适才出言试探,又岂知她父女二人如此胆大妄为,串通一气,假冒朝廷命官,谎报军功?”
“段氏并未谎报军功!”郑泽慷听仲父偏见之下又冤枉了段氏父女,脱口便道。
“事到如今,兀自抵赖!”景廉怒道,“那穆清既为女子,男装从军,已然反常。更岂有率骠骑之师,轻兵冒进,虎口拔牙之理?破敌之功,非谎报而何?”
郑泽慷凛然道:“段氏冒名穆清,男装从军不假,然其以二千骠骑,几番深入草原,游击胡寇,使胡人惮之而数年无力南侵,确有其事,并非虚诳。”
景廉见郑泽慷语气坚决,知道他是个至诚君子,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撒谎,但一个少女能有如此魄力,立下赫赫战功,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问道:“汝在京城多时,从未涉足疆场,征战之事,远在千里之外。何以如此信誓旦旦,不虞有他?段思廉既有子为将,又指使其女违背朝廷法度,冒名从军,攫取兵权,是何居心?”
郑泽慷心中无鬼,索性将彭鼎辉提议设立骠骑和虎贲郎将,建议段婉曦效花木兰故事,男装从军的前因后果一一相告。“只因陛下猜忌段氏一门人才辈出,汤公忧谗畏讥,又恐失之公正,有意避嫌,故而出此下策,命其女冒用母姓。此事原委,彭大将军尽皆知晓,不敢欺瞒。仲父不信,可亲致大将军求证。”
景廉捻着长须,沉吟了半晌,没有说话。他再怎么固执,也知道郑泽慷的解释丝丝入扣,无不若合符节。何况他敢于举出彭鼎辉这么个可靠又容易求证的证人,想必不会有假。但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即便所言不虚,然则通敌一案,段氏父子同宇文氏素来不睦,她竟故作外人,夜入天牢问案。段宇飞随即攻讦宇文述谋逆。虽是宇文述罪证确凿,并非诬告,然综观此事前后,段氏亦有串供脱罪之嫌。”
郑泽慷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支吾道:“问案始末,三位公卿全程见证,段氏即便有心串供,又安得可乘之机?至于借机脱罪,虽合常理,然几番提审均无实据,不可仓促定论。”
“不然。”景廉道,“为父虽不及杜氏断案之能,早年亦颇涉狱讼之事。举凡重案要案,主谋者必精心策划,使其罪行一切如常,滴水不漏。法司纵然侦破,止可觑其破绽,顺藤摸瓜,牵出涉案之人。非由案犯自行供述,不能知其备细也。故公堂讯问不得实据,未必便无逆谋。譬如宇文述案,若非段氏有心攻讦,犯险揭发,使其原形毕露,又岂知四十年柱国重臣,竟是如此大奸巨恶?故谋逆大案,最忌轻信大意。但有可疑之处,皆应明察而深思之。”
果然姜是老的辣,景廉不愧是个经验丰富,又细致敏锐的法家大臣。如果杜君雁听到景廉这番至理之言,一定会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郑泽慷想到自己给段氏支的招,心下更是惶恐。按照仲父的逻辑,岂不是连自己也有给段氏支招的嫌疑?
果不其然,景廉接着就问:“通敌案发之后,段氏来京求助于汝。随后天牢问案,段宇飞供述宇文述反情。可是受汝指点?”
郑泽慷大惊道:“仲父之意,莫非疑孩儿教唆段氏,为其串供脱罪?”
景廉道:“为父本不疑汝,但事关社稷,不敢疏忽。汝当如实作答,不得欺瞒!”说到后面,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显然连他自己也成了嫌犯了。
郑泽慷望着仲父凌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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