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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一摆手,跟皇后递着眼色,在那长长的楠木雕花桌坐下,待夏采女斟了两杯酒,便跟皇后一人一杯地对饮。傅韶璋到如今还不知道为什么干呕,带着如斯在下面坐着,便夹了凉拌蒲公英给如斯,瞧如斯吃了一口又放下,便纳闷道:“这不是你爱吃的吗?”
“宫里人拿了冰水浸的,太凉了。”如斯道。
傅韶璋疑惑道:“这天还热,吃凉一点不更自在吗?”
“……你不知道,就别问了。”如斯嗔了一声,躲躲闪闪的不去看天元帝、皇后。
皇后心叹好一个聪慧的孩子,抿了一口桂花酒,叹了一声,问天元帝:“主上说,这事该怎么办?纸包不住火,若被人发现……”
天元帝抿着嘴,怒其不争地瞥了傅韶璋一眼,手指转动着酒杯,忽然起身向内殿走去。
“主上!”皇后忙站起来追上,走到天元帝身边,低声说:“料想才只有将近两月身孕,要瞒着也容易。但若是太医把平安脉时,把出这脉相来,那可如何是好?”
天元帝嘲讽道:“梓童早先不是要抱孙子吗?”
“……谁能料到当真就有了?倘若装作孩子早产生出来就罢了,万一走漏了风声,未必没有人造谣说这孩子不是韶璋的!毕竟皇室血脉,容不得一丝半毫的混淆。”皇后急红了眼眶。
天元帝背着手,怒道:“这孽障!就没干过一件叫人省心的事。”背着手左右徘徊了两步,待要叫皇后把那一胎打了,心里又不舍,到底是年过六十的人,哪里舍得打下这头一个孙儿;待要留下,又心知若是太后、妃嫔、朝臣知道了此事,定要闹得满城风雨,皇家颜面丧失还是二话,那孩子未必能平安生下来……长叹一声道:“梓童在太医中,就没个自己人?”
“主上这是什么话?”皇后冷笑道。
天元帝道:“这会子梓童还跟朕怄气?”
皇后苦笑道:“不是臣妾跟主上怄气,是……主上还不明白太后她老人家吗?”
天元帝背着手,沉吟一番道:“日后,就叫太医院里的张太医替她请平安脉写医案。”
“张太医?”皇后沉吟了一番,低着头掐算道:“从泰安回京城,便是慢慢的走,一个月也够了。她进了宫,就有将近三个月身孕,倘若被宫里积年的老人看出来……咱们那宫里,说是卧虎藏龙也不为过,谁身边没两个张了火眼金睛的老人精。”
“你这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当初为了跟朕怄气,非要把她娶进来,如今……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就连你也着急了吧?”天元帝沉声道,背着手来回转了转,低声道:“叫人传旨回京,打扫了内务府后的永华殿给他们,就说她惹恼了朕,被朕禁足在永华殿!免了她在宫里的晨昏定省。”
皇后抿着嘴,忧心忡忡地向外看,“那两位采女……”
“把夏兮用过了的胭脂给月儿用,留了她们在泰安行宫疗养,不必带着她们回宫。”天元帝道。
皇后一怔,“她们两个都是太后那出来的,万一太后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办?”
天元帝眼皮子一撩,“怪罪下来又能怎样?不过夹枪带棒地说几句话罢了。”天元帝一甩袖子,走了出来,瞧傅韶璋垂手送他,冷笑了一声,叮嘱道:“若要玩,找了其他人陪着你玩,叫她好生地歇着。”眼睛一瞥两位采女,便道:“尹万全,送两位采女回去。”
“是。”尹万全忙答应了一声。
夏采女、月采女脸色煞白地跪下,才要张嘴哭求一句,便被堵了嘴,拖了下去。
“你这孽障,真叫人操碎了心!”天元帝愤愤地丢下一句,一甩袖子,连自己为什么来这边的都忘了,迈着大步就向外走。
拖走了闲人,皇后依旧坐着,瞧傅韶璋一头雾水的,便笑道:“吃饭吧,没事了。”赞赏看了如斯一眼,便自斟自饮了一杯。
傅韶璋微微蹙眉,压低声音问如斯:“到底怎么回事?”
“母后叫我假装有孕。”
“几时叫的?”傅韶璋诧异了一下,又去看如斯。
“就是问吃不吃凉东西的时候。”如斯拿着筷子搅合碗里的粥,这么着,对皇后有什么好处?
皇后放下酒杯,对傅韶璋、如斯道:“回了宫,你们离着太后还有东五所,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傅韶璋手指急促地点在光滑的桌面上,忽然眼皮子一跳,“母后要对皇祖母……皇祖母那么小心,为保养身子,都不许人聒噪她。”只关心太后,就提了没提住在东五所里的傅韶瑅两口子。
皇后素来不把这些阴私的事,说给傅韶璋听,但怕他急稀里糊涂地一头钻进她的陷阱里——沈如斯就是个陷阱,沉吟着说:“本宫说如斯有了将近两月身孕,你父皇就把张太医给了本宫,张太医那有太后的医案。”等她从张太医那拿到太后的医案,知道太后究竟是什么病又服用什么药,就是太后的死期。
傅韶璋瞳孔猛然扩大。
如斯忙安慰地拍了拍傅韶璋的肩膀,想了想,把荷包里的两枚虎符取出来,递到傅韶璋手上。
傅韶璋接了虎符,小心翼翼地送到皇后手边,“这是如斯的奶娘给她压箱底的东西……张太医把脉时,瞧出如斯没有身孕,那可怎么办?”
皇后逗弄着桌上的两片虎符,她这儿子真是傻人有傻福,还能捡到这便宜,“放心,不等张太医把出如斯的脉,本宫便把张太医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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