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4/5)
最后一只礼物盒被塞进了一只红色的毛线袜,梅瑟里像完成了某件重大任务,长吐口气,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柜子,将26只袜子放进去,用钥匙锁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办公桌,看有没有遗漏。桌上放着一封拆开的信,是silbe到苏格兰的第一天寄来的,被会识字的几个孩子传着看了又看,又反复念给大家听,才叠得平平整整的回到梅瑟里手中。silbe在信里说自己一切安好,嘱咐她将孩子们的近况随时告知自己——特别是比利,silbe对他说要参加游击队的事忧心不已。“你的回信就交给这只鸟——它叫小黑,系到它腿上,它会带给我的。”silbe在信的末尾这样写道。梅瑟里将回信绑到那只黑黢黢的大乌鸦的腿上时,一度担心它会啄自己。它现在飞到哪了呢?梅瑟里望向窗外,它真的能找到silbe吗?
楼道里不断传来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跑动声,从早上开始就这样了;那些年长一些、被拉去泰晤士河上修桥的孩子也被放了假,德国人破天荒准许他们在平安夜这天休息一日。26个孩子都在呢,要是silbe今天能回来,那一切就完美了,梅瑟里微笑着心想。
昏暗的走廊尽头,孤儿院的门敞开着,五岁的小迦南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门前,仰头望着台阶上的大哥哥,“你找谁呀?”男孩奶声奶气地问道,嘴里含着一支橙子味的棒棒糖,吃得眉眼都弯着。
门外的男孩用力的咽了咽口水,眼睛黏着他手里的棒棒糖,说:“有人让我交给琳娜·梅瑟里一封信……你们这儿有梅瑟里这个人吗?”
“有呀。”迦南扒着门框转过身去,冲楼道里喊:“梅瑟里嬷嬷,快来呀,有您的信!”随后他努起小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小手在兜里掏啊掏啊,伸到男孩面前摊开,手心上滚着三颗红色的巧克力豆:“给你吃,大哥哥。”
巧克力豆在他的兜里揣了太久,有些化了,红色的糖衣上粘着灰扑扑的棉花和泥土,迦南鼓着小嘴吹了吹,又用手指抹了又抹,然而门外的男孩还是嫌弃的把身子往后仰开,叫道:“我不要!妈妈说你们吃的都是脏东西,都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脏死了!”
迦南歪着脑袋,不明白他的话,他奶声奶气地说:“不是垃圾堆里的呀,是好看的盒子里的呀。”小手依然捧着巧克力豆对男孩举着,男孩说:“就是,就是,你们没有爸爸妈妈,谁会给你们买糖吃啊?”
这话迦南听明白了,眼里顿时起了雾花,鼻尖一耸,哇的就哭了出来:“你乱说,我有妈妈,我有两个妈妈,斯泰因姑姑和梅瑟里嬷嬷都是妈妈!”
哭声传进楼里,噔噔跑出一个少年,红色的头发,瘦高的个儿,将伤心大哭的迦南往怀里一搂,生气地瞪着台阶下的男孩:“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他凶巴巴的样子把男孩吓着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梅瑟里从走廊那头急急忙忙跑来,慌张地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迦南,谁让你出来的?!”
她一下就生气了,跟着她看见了台阶下的男孩,神情登时变得无比紧张,她回头冲那红头发的少年低喝:“比利,带迦南进去!”
少年恶狠狠的瞪了那男孩一眼,抱起迦南大步往楼里走,梅瑟里用背把门挡着,站在台阶上问那男孩:“你找谁?”
男孩也是要哭的样子,大声说:“凶什么凶?那个小孩是犹太人,我要回家告诉妈妈,你们这藏了犹太人!”他将攥在手里的信扔到地上,转身飞快地跑了,梅瑟里慌极,拔腿去追,但男孩身子灵活得像一条鱼,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梅瑟里忐忑不安的回到孤儿院,走进楼里,咣的把门关上,插上门栓,伸手就将迦南从比利怀里拽了出来。嬷嬷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严峻,用双手捉着男孩的肩膀:“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许离开这栋楼!要是有人来,不许离开你的房间——绝对不能让人看见你!你为什么不听话?”
迦南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呜咽着解释说:“我想,我想看斯泰因姑姑回来没……您说过她会回来的,今天是平安夜……”男孩委屈地抽啜,小手还握着棒棒糖和化成了泥的巧克力豆,舍不得丢。
梅瑟里鼻子一酸,将男孩搂过去,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楼里的孩子都跑了出来,围在周围,无措的样子,年长些的已明白事态的严重,忧心忡忡的面面相视着。比利在一旁拿着一封信在读,信是刚才那男孩扔下的,比利借着从门楣上透进来的日光一目十行,与其他孩子不同,他的眼里充满了欣喜,因为信上那独一无二的笔迹。
然而,当读到信的末尾,少年的脸庞变得僵硬了,神色渐渐冷下去了。
他对在梅瑟里怀里小声呜咽的迦南说:“她不会回来了。”
迦南从嬷嬷的怀里仰起头,懵懂地望着他,比利心灰意冷地垂下拿信的手,对男孩说:“你的斯泰因姑姑,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骗人。”迦南生气了,连哭都忘记了,“撒谎要尿裤子的,比利哥哥。”梅瑟里疑惑地看了比利一眼,从他手里拿走信,走到一旁读。
只看笔迹,她就知道信是silbe写的。可怜见的,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把字写成这样呢?
“亲爱的琳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巴拿督有自己的档案室,是用来存放曾在孤儿院生活过的孩子们的档案的?我想,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查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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