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1/2)
厨房里,田果正烧着开水,张扬挑帘走里屋出来,磨蹭了一会儿走到她身边,然后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香油票,递出去说:“田果,这个你拿好。”
明明是做好事,他语气却虚得很。
田果看看香油票,又看看张扬:“呦,单位发香油票啦?”
张扬晕,心想你第一天进理发店么?就咱们那屁大的小单位一年就发两回香油票,一是春节二是中秋节,发之前两个月他大姨董桂花还得向上级三天一封信的提醒,生怕人家把理发店这帮人忘了。
“不是单位发的。”张扬说,“是我从家拿的,你也知道我爸我妈单位效益好,逢年过节必发香油票,我们家就三口人,这香油票根本用不了,反正也是放过期,直接给你吧,你邻居不就是丢了一张吗,你直接把这张给她,就说不小心掉抽屉缝里了,刚找到。”
其实说“拿”并不准确,应该是“偷。”张扬家香油票是多,但再多也不能逮着谁就送谁,他家又不是福利院,爱心可以奉献,但香油票不行。这东西在八十年代是稀罕物,十斤芝麻也不出了一斤香油,张扬妈有经济头脑,家里用不了的票就卖给邻居,一张一块五,还不还价。
张扬觉得自个老妈特庸俗,眼里就剩下钱了,街里街坊住着,一张票卖人家几毛就得了,居然还一块五一张,闹得张扬走在胡同里都不好意思跟邻居们打招呼。说来也巧,店里一位师姐就是张扬的邻居,有次师姐家来亲戚,和完饺子馅儿才发现家里没香油了,亲戚住在南方,来一次四九城不容易,师姐就咬着牙从张扬妈手里花一块五买了一张香油票。
估计也是觉得冤,从那儿以后,师姐一嗑瓜子就把这事叨唠出来,快赶上窦娥了。所以看着张扬递过来的香油票,田果并不接,而是笑着说:“张扬,谢谢你啊,大老远还专门跑一趟,不过现在没事了,那香油票找到了。”
“啊?找到了!”张扬心想别介呀,好歹让我做一次雷/锋。
田果说:“是的,已经找到了,所以一会儿回家你赶紧把这票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这玩意金贵,丢一张,你妈妈得多着急。”
“没事,她不知道!”
田果笑了,说:“她现在是不知道,等回家一点数不就知道了。”
哎呀,张扬一拍脑袋觉得自己真傻。亏了当年没考警校,不然他去哪儿工作都属于给小偷当卧底了。心里把那位小心眼的师姐埋怨了一溜够,张扬拿出董桂花的领导架势,大事化小的说:“行吧,既然事情已经得到圆满解决,那我就先走了。”
“别介,吃完饭再走吧。”
其实田果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张扬脚步一停,转过身来对她笑道:“行吧,我还真有点饿了,你也别太客气,咱们不是外人,随便做两个菜就行,我喜欢吃带鱼,你家有带鱼不?红烧最好,乱炖也行,调汁时多放点白砂糖,米醋比白醋味道好,至于素菜嘛,随便什么都行,凉拌,清炒,哪个方便你做哪个哈。”
田果家可没带鱼,心想就是有,我也不能给你吃啊,还不够我跟姥姥两个人分的。正好砂锅里还有剩下的炖五花肉,田果把早上泡好的红薯粉扯吧扯吧放进去,又切了一个土豆和胡萝卜扔进去一起加热炖熟,随后又蒸了一锅米饭。好歹是个男人,虽然成分属于小受,但饭量张扬不少,呼噜呼噜吃了两大碗米饭,砂锅里的炖肉汤都给喝干净了。
吃完饭,田果送张扬出了院门,回来时只听姥姥坐在炕头充满忧虑地说:“小果儿啊,你们单位这女同事也忒能吃了,跟男人似的。呼噜呼噜,这吃饭声音也大,像个有福气的人,女生男相,是福相,男生女相,是贱相。我看啊,你这同事以后得生个大胖小子,没准还能嫁高干!”
先生儿子后嫁高干?这顺序弄错了吧?田果抿嘴一笑,端起脸盆说:“姥儿,时间不早,我给你打盆热水,你洗洗脚赶紧休息吧。”
晚上听了一段河北梆子,姥姥就睡下了。田果却睡不着,拿了笔和几张纸跑到厨房支起一张小桌,映着不太明亮的三瓦灯泡开始规划自己今后的人生——所谓《米田果未来中长期发展目标(1985—1988)。
先定三年吧,三年为一个跨度,每个跨度有一个目标,然后一点一点实现。昨天看了报纸,说四九城准备开修三环路,现在正筹集资金。很多人提出反对意见,说在那么一片荒无人烟的破农村大兴土木修建一条环路值得吗?
值啊,太值了!一平方米售价两万的房子能不值么,真真的寸土寸金。
也是重生了田果才知道敢情东三环那儿原先就是一片破菜地,虽然是紧邻城区的农村,但与远郊区县差别不大。泥土地,大瓦房,驴子骡子满村跑,晚上没路灯,黑不溜求跟拍鬼片似的。白天稍微热闹点,鸡鸭猪羊在各自圈里嗷嗷叫,把特意来看房准备捡个大便宜的田果吓得够呛。
主要是心凉,这是东三环?是cbd?是无数小白领削尖了脑袋也要扎根的地方?别开玩笑嘞!
那天村里有集,大部分人都跑去赶集了,村子里空空荡荡,田果推着自行车在村里打听了一圈儿,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讯息。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些朴实木讷的村民压根就不会想到十几年后这一片土地上会建起摩天高楼,房子一平米上万,是主宰成千上万人梦想的黄金地段。
对啊,他们不知道,但田果知道。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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