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2/2)
车初始开始失控,情形不算严重,他还觉着在徐四公子面前表现的机会到了呢,赶上去拦,那马喷着响鼻,立起来便踢了他一脚,那一脚看着是随意踢出去的,可马全身最有力道的便是四蹄,何况这又是匹疯马,这一脚挨上,张兴文都没来得及感觉到什么,向后直摔出去,脑袋砰一声砸在了石板路上,痛快地晕了过去。此时没人有空留心他,徐四和小厮在马车里被撞得东倒西歪,惨叫连连,坐在前面的车夫满头大汗,勉力想控制着突然发疯的马,口号鞭子全上了,却是全不奏效,倒是两匹马虽则一个发疯,一个没疯,毕竟是一样的动物,终于找着了彼此间的步调,联合一致,飞一般往前方奔了出去……
两三个受惊的路人劫后余生,怕那疯马去而返回,匆匆忙顺着反方向跑走了。
张兴文静静地躺在地上。
打前方不远处的一条窄巷里探出了一个头来,左右望了望,又望了望,见四下无人,猫着腰飞快跑了出来。
——如果张兴文醒着的话,应该就能认出,眼前这个满脸黑灰、一身短打穿得好像在码头上扛货的小子,正是曾抱着他大腿求救却被他装傻无视掉的洗墨。
洗墨离开张家时虽恨张兴文,其实不过一时之气,他要是如李全所说,能另找个营生,日子重上正轨,那慢慢这口气下去,也就过去了,至多想起来骂张兴文两声,不至于真要对他怎样;可糟糕的是,他连着找了几个营生都没干长,他给张推官做书童时多舒服,不过看守打扫,再给伺候个笔墨,没重活,还体面,府里比他大着好几岁的小子都撵着他叫“哥”,出去外面哪那么容易找到一般待遇的?
不顺一回,洗墨就要恨害他丢饭碗的张兴文一回,几番下来,他对张兴文的恨意越叠越深,终于彻底钻进了牛角尖里,差事也不找了,直接跑回来偷偷盯着张兴文,必得把这仇报了才能心甘。
守了好些天,终于等着了这个机会,洗墨心里激动不已,垫着脚步跑到近前,见张兴文还昏着,毫不犹豫从怀里摸出片铁片来,往张兴文脸上便是一划。
那铁片的边缘叫他磨得锃亮,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锋利度丝毫不让匕首,这一划下去,自眼角到嘴角,登时开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你坏我的差事,我就坏你的前程,顶着这么张脸,我看你还怎么去考科举……”
洗墨心中解气极了,举起铁片又要划他另一边脸,忽见他脑后慢慢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来——这血先已开始流了,只是被他发髻挡着,此时血液聚集成滩,往外流出,洗墨才见着。
——怪不得这么一道口子划下去,张兴文没有一点动静,哼都没哼,他这不是死了吧?
洗墨兴奋的情绪一下凉了,他只想给张兴文使点绊子,可没想杀人害命,明明见他就那么摔了一下,不至于就摔死了吧?
洗墨心慌起来,这要赖他身上,他哪里说得清?当下连再划他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了,握了铁片站起来便跑。
快跑到街尾时从前面拐出来两个路人,洗墨见了人心里更慌,匆匆一瞥,见是一个少年并一个老仆模样的人,不敢细看,忙把脸一垂,飞快跑过去了。
路人并未留神他的不对劲,走在前面的少年背着个大包袱,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后面那个老仆怀里抱着个略小一些的包袱,为了跟上他,不得不小跑起来,口里气喘吁吁地道:“少、少爷,你慢着些,老奴要不行了。”
少年刹住步子,转头向他伸手:“梁伯,我慢了你又催我,我快了你又赶不上,叫你把包袱给我你又不愿意,你说你,快比少爷我还娇贵了。”
老仆满头汗珠,脸膛通红,却坚持抱着包袱不肯递出去:“少爷,这可不行,让少爷拿一个就是老奴失职了,都给少爷拿着了,还要我干什么用呢。”
少年不理他的忠心,伸长手臂一把把包袱从他怀里□□,自己夹到腋下:“好了,快走,已经迟到了,再耽搁可就更晚了。”
“少爷,还是让我拿着吧,我能坚持的,这让张家老爷看到了像什么样呢,以为我们苏家都没个规矩——”
“好啦好啦,到张家门口我就给你,让你做个有规矩的忠仆好吧?”少年随口敷衍他,一边把包袱从左边换到右边,以闪躲老仆要抢回去的手,嘴上同时说话分他的神,“应该快到了,梁伯,不瞒你说,我忽然有点紧张,你说我爹,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靠点谱呢,给我定什么娃娃亲——定就定啦,他真给我找了个娃娃,我哪里会哄娃娃,这不是坑我吗?”
提到亲事,老仆的精神立刻来了:“少爷,老爷办事是万万不会有错的,等见了面您可不能一口一个娃娃的了,那是您正经的未婚妻,这么称呼不尊重。”
“我爹也没尊重我啊,他和叶家叔叔关系好,那他俩去结拜就是了,我和叶家娃娃又没交情,怎么就轮着我俩定亲了呢——哎,前面那什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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