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遮掩(一)(1/2)
快到崇云宫时,梅兮颜扭了扭手腕,悄声问道:“你还想扶我到什么时候?”
“虽然手有些凉、但很稳。你紧张的时候手心会冒冷汗么?”吕青野不答反问。
梅兮颜霎时便明白了吕青野的用意,却不解地低声询问:“尹扶思会注意到这一点么?”
“说不准,以防万一吧。”吕青野轻轻回答。
并非说不准,吕青野能肯定尹扶思若握住她的手,便一定会注意到。
去年夏天有个仆人不小心撞开她浴室的门,隔着屏风并未看清对方模样,于是她将所有男仆召集一处,查看对方双手和额头。好言安抚没有做错事者无需紧张,而做错事的人则越发紧张,冷汗直流,双手颤抖,吓得难以支撑,磕头求饶。之后她去尹沐江处哭诉,最终那名仆人被杖毙。
一路乱糟糟地想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松开握着梅兮颜的双手,面无表情地问道:“尹扶之第三箭落空,是你干的?”
“我以为你会捏断我的手呢。”梅兮颜不置可否,却讥笑道。
一路被他圈在怀里“呵护”,虽然清楚只是做戏给越国人看,实则是掩饰她摔下马后的镇定,但总隐隐能察觉出吕青野的怒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他不是你的对手,又何必和他一较长短。”
“你作为吕国世子,连这点气魄都拿不出来么?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简直有失国格。”
“这不过是个人能力的比试,输赢何必当真。”
“你的身份容不得你把自己当成普通人,说这种话简直自欺欺人。”
“能力较技原本就是个人的事,我哪里自欺欺人?”
“呵!”梅兮颜嗤笑一声,说道:“世子,明人面前不做暗事。当真如此光明正大、问心无愧,何必在第一局暗中炫技呢?”
吕青野眼角一跳,仍假装不知,问道:“我出箭向来规规矩矩,何来炫技一说?”
“论装傻,你吕青野认第二,倒是没人敢认第一。”梅兮颜嘲讽道,“即便是鬼骑中,每次都能把力道控制得相差无几者也不过两人而已。”
被拆穿心事,吕青野脸不红气不喘地兀自强辩道:“鬼首大人太看得起在下了,所谓力道相同,无非是常年练习不辍,习惯而已。你不是也说鬼骑之中有人可以做到么,想来和我一样热衷于此道,精于练习罢了。”
“能把诡辩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怕也只有世子一人。难道是平日里太过谨小慎微,以至于憋屈得无处发泄,常年在心中练习辩驳的结果么?”
经梅兮颜这么一说,吕青野才发觉,与梅兮颜相处这段时间,原先给自己定下的隐忍韬晦的原则在她面前却完全压制不住,倒是越来越不拘小节,总喜欢和她针锋相对,且更希望自己能占上风压制她才好。
莫不是明知越国强大难以反抗,又不愿自己国家被其他人瞧不起而膨胀起来的自尊心在作怪?想枢国女主当国,若堂堂男子汉在气势上败于女子,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不。他从未觉得梅兮颜该居于人下,相反,她的魄力、果敢、杀伐决断都让他无比心折,认为这是英主的表现,与性别无关。有时甚至会换位思考,若自己返回吕国继位国主,遭受越国侵犯,是否也会如她一般从容谋划,果决反击。
再细想又觉得可怕。枢国虽然暂时不是敌国,但听二哥的语气,却有可能成为敌国。而且两人也曾互相算计过,在敌国国主面前,他竟无法再完全掩饰自己的言行,甚至有时会不由自主生出一些关切来,这种自相矛盾的心理让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梅兮颜见他半晌没回应,也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便也不说话,自顾自坐到桌边倒了碗茶喝。
一个人到敌国做质子,总有被环境所迫而做出妥协让步之事,也是无奈。引而不发、暗自养精蓄锐本是明智之举,其实无可厚非。但尹扶之倨傲之态明显,又故意卖弄,让她忍不住总想挫一挫他那不可一世的锐气。
撞开尹扶之的箭并不是即兴而为,是那一瞬间就深思熟虑过的。吕青野想借此拉开他和尹扶之的分数,她偏偏不让他如意。
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无害,实则心机手段无一不精。将她困在乾邑、用心不纯,她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至少要激起越国王室对他的不满,她在其中趁机搅乱,扩大矛盾,让越吕两国越发不和,这样吕青莽才不会对枢国轻举妄动。
一碗茶一口喝光,再看吕青野有些灰败的面色,黑眼圈浓重,是她这三天捉弄他的结果,心里生了一丝不忍。正想说些什么给他个台阶下,他却已先出了声。
“你我处事方式不同,很难有一致的结果,争辩无益。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里,还是少生一些嫌隙,求同存异为好。尹扶思虽然年纪小,但却相当机灵聪颖,也不似表现出来这般天真可爱,你对她小心防备一些。”
“今天已看出一些苗头了。”梅兮颜见他不再强辩,也收敛了气势,轻声附和道。
“什么苗头?”
“灶膛打呛是她故意弄的,当时我们离灶膛口最近,即便不受伤,也一定灰头土脸。她再借故拉我去洗漱换衣,想查看我身上是否有伤疤。”
“你怎知她是故意的?”
“那群下人涌进来的时候,其中一个问了一句‘又打呛了么’,明显尹扶思不是第一回碰到这种事了。她添柴禾的手法相当娴熟,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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