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盐砖(1/2)
方才还带着愉悦的武皇帝,此刻笑容依旧。但话锋却明显不善起来。
“酒也有了,赌也赌了,是不是还差些饭菜下酒啊。”
喧嚣的朝堂,一度静默下来。
武皇帝手中的摇木杯中投子的响动已能清晰可闻。
“哐!”摇木杯被狠狠砸向殿中,五枚投子噼里啪啦的在杯中胡乱撞飞出去后,如惊弓之鸟四散逃逸。
满朝文武见此,皆是神情一变,伏跪下来。
皇帝冷声道:“酒是好酒,牌也有趣。这壶酒抵得过民间百姓一个月的口粮。各地官员们赌桌上的押注基数,甚至押上了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你们在这里酒足欢乐,还高谈阔论什么兴国之策!”
官员们跪拜不语。
武皇道:“朕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认为冤了?觉得这些不过是市井小事?那朕就来告诉你们才是国政大事。刘书易,你来说!”
皇上突然传了刘书易来,他当即上前道:“是,皇上。”
满朝视线都聚集过去。
“那臣就接着刚才的案子继续说。江州豫宁郡百姓袭船案,总计造成二十余例伤亡。经查证,的确是当地百姓自发组织的一起武力袭船事件。官兵护船执法及抓捕疑犯时,无明显违例之举。该案卷宗完善,证据确凿,粗看案件本身没有异议。但此案值得追溯的地方不在于案发过程,而是在于起因。”
众臣认真聆听。刘书易继续道:“臣查阅卷宗时,发现上面记载,当时官船原打算由内河进入长江。运送的并非什么名贵货物,而是一船盐砖。我们都知道,盐的出产、经营都是由官府把控,严禁售卖私盐。而盐的定价也是与当年的粮价息息相关。非战时,盐的售价往往不会太高,都是绝大多数百姓能承担的价格。所以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发生哄抢事件。”
“但此案中,豫宁郡的百姓却冒着入狱的风险,没有抢夺更贵重的货物,偏偏劫了一船官盐,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现象。据臣近日查证,豫宁郡当地的盐价接连暴涨,已涨至一斗盐五百文,是米价的百倍!就算如此,也是有钱没地儿买。豫宁郡的百姓只能从周边郡县处通过盐商购盐。盐商奇货可居,这又拔高了周边郡县的盐价。如此发展之后,百姓们怨声载道,最终导致了劫夺官盐的事件。”
刘书易详述案情之后,皇帝问道:“豫宁郡的盐价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无处购盐?户部可有下过减产供应的指令?”
户部尚书一头冷汗,赶紧道:“回皇上,户部从未下过这等指令。除了西南偏远地区外,全国的盐营供应,各地均报如常。”
皇帝道:“那工部水运曹呢,是否是运输上出了问题?”
工部也答道:“回皇上,臣也未听过官船不抵的情况。”
皇帝冷笑道:“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户部不晓得,工部不清楚,御史台无所察觉。当地郡守只管抓人判案,只要合了刑法,其余的一概懒得多问。左右不过是十几二十个平头百姓闹事,一根绞绳换来四方太平,倒是一桩好买卖。朝堂上照样歌颂我朝今年如何丰收,将士如何威武,热衷于左党右派的派系之争。难道所谓的军国大事,就是在朝堂上这样商议的吗?”
臣子们额生细汗:“皇上,地方奏报传回京中时往往会有延迟,而且像这类案件一般都是都官曹主办。”
“所以,这就是你们懒政的借口吗!”武皇帝眼神凛冽,如尖刀烁烁,他的声音似泰山压顶,凝聚着一国之君的威严:“朕告诉你们。什么吏治、军事,在民生面前,通通都是小事。治国之要,必先富民。没有民生,谈什么国富强兵!食盐是什么?那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必需品,断了他们的命根子,他们若不拼死相抗那才是见鬼了!”
“现在看着只是十几个百姓闹事,抓了杀了。那之后呢?若是盐砖供应一直枯竭下去,还会有多少百姓再次参与劫船?是否会蔓延至周边郡县,形成动乱?难道到时候满朝文武,也都是像今日一样毫无重视,一问三不知吗?”
臣子们先前以为,地方上的一桩案件,怎么也不可能与自己扯上关系。更不可能担上什么责任。
但皇帝的一番话,却让许多人面色难看。
不管是改革吏治的方案,还是战事捷报、税收奏表,都充斥着党派纷争、邀功的味道。
他们太习惯这高高在上的金銮殿,多数人已经习惯把这当作权利的游戏,而不再认真的考虑这份权力,被国家授予时的初衷。
他们学会利用权力去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却忘记了利用权力去造利人民。
臣子们只得道:“臣等失察,请皇上降罪。”
皇帝道:“这件案子就是第一等的要事,这件事查不清楚,你们都官曹和御史台通通降官罚俸。其他人也给朕记着,以后所有的为政之举,都建立在民生基础之上,若是因为私利误了国政的,就好好想想自己的脑袋适不适合这顶乌纱。”
皇帝语不明指。但许多人已听出了皇上的言外之意。
皇帝很清楚这朝中的党争,因为这是历代都有。
睿智的帝王从不惧怕党争,他甚至会利用党争来调动朝中势力的平衡。这就是帝王权术。
但武皇帝的态度很明确,若是因为党争阻碍了民生国政,就是触碰他的容忍底线。这也是给他们敲响一记警钟。
皇帝道:“在正式议政之前,还有一事。方才朕说要添饭菜,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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