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2/4)
,你才学会了不让爸爸操心。听话,懂事,长大。
这三个词在大人们心里构成了一条严格的因果链。
一个孩子如果听话了,说明他懂事了,而懂事了,证明他长大了。
听话、懂事,都是好词。但只要拨开它们温情脉脉的外衣后,就会发现它们的本意实在触目惊心。
听话是什么?听话是:你可以闭嘴了。
懂事是什么?懂事是:你得学会察言观色,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而这两个词加起来又是什么?
就是片中被反复提及的那个词:伪善。
是的,这是大人们绝想不到、也绝不愿意看到的教育成果。可惜,他们的所有做法,却在逼着孩子往这唯一一条通向成人世界的路上走。
而这所有的教育成果就体现在,当父亲唱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后,女儿还要微笑着说“我觉得挺好听的呀!”
它就体现在父亲和情人生了昭昭却瞒着李玩,等到孩子生日酒席上,父亲把李玩直接拉到现场面对突然其来的真相,并隐隐向她传递一个信息:今天是个合家欢的好日子,不许闹别扭。好了,你可以开始笑了。
以及最后的最后,李玩得了物理奖被保送重点高中,庆功宴上并不知情的叔叔端上一盘狗肉。熏得黑黑的,毫无生气的狗肉。李玩犹豫片刻,一口吃下去,并笑着说了句,“谢谢叔叔。”
至此,一场成人教育终于走完了它全部的流程,而庆功宴就是所谓的“成人礼”。这场成人礼的最后一个环节,格外残忍,是把那个已经“死去”的自我献祭给众人,用众目睽睽下的认输来换取成人世界的门票。
从此在大人们眼里,你才真的长大了。
你终于可以体谅那一句“我都是为你好”的话语的分量,你终于可以在遭受委屈后迅速收拾好情绪向前看,你终于可以对一切内心无比厌恶的人和事,也报以难辨真假的微笑。
这一切正如你曾经可以因为好恶而拒绝一杯牛奶,而此后你将不再有同样的勇气去拒绝饭桌上递来的一杯酒。
你可能会问,“我为什么要这样长大?”
而大人们会说,“因为我们也是这样长大的。”
你看,冰场上的昭昭不是也在教练的冷眼之下,苦苦哀求却得不到拥抱吗?
是的,他也会这样长大。
所以不用抱有幻想了,每个人都是这样长大的。你听了这话或许不会变得开心,但是否因此获得了一点安慰呢?
如果是的话,那就无奈的接受吧。
《狗十三》是我近几年看过的最勇于直面现实的国产片,但它又并没有一味沉迷于说教或批判,而是以一种更审慎的态度表达了某种无奈。
影片最后,李玩在街上偶遇了走失的爱因斯坦,它已经在新的主人那里拥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贝贝”。李玩并没有上前讨要,反而说起,“还好它没有认出我。”
她依然相信爱因斯坦在另一个主人那里或许能得到更好的对待。就像平行宇宙里的另一个自己,已经过上了另一种可能的人生。
之后,她独自走到街角,用力哭了一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镜头里。
画面一转,停在了一面墙上。那墙上贴着一张寻狗启事,已经被风沙啃咬殆尽。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仔细听,不是楼上的疯子学出的鸟叫声,也不是摇滚乐愤怒的嘶吼,而是一个成年人拍着你的肩说的一句话。
那句话是:“往后啊,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
“每一场成长都是凶杀案。”
这是印在《狗十三》海报上的一句话。
看到这句话,我想起2015年的国产片《黑处有什么》,与《狗十三》一样,它也讲述了一个女孩痛苦的成长故事。
有趣的是,《黑处有什么》把女孩的成长故事和一起连环杀人案并置,以谋杀的残忍来映衬成长的残酷。
这种并置很有意思,使得肉与灵的消灭互为镜像。
到了《狗十三》中,导演曹保平选择了另一种对位镜像的方式,即“人与狗”。
这种对位方式,肯·洛奇在其名片《小孩与鹰》里早有示范。
片中的小孩与鹰看似是豢养关系,实际上小孩就是待飞的鹰,而鹰就是未老先衰的小孩。
只不过肯·洛奇将焦点对准社会结构的不公,而曹保平探讨的是中国式家庭以温情之名对孩子行戕害之实。
从这个意义上讲,《狗十三》还有另一个名字——《女孩与狗》。
片中的狗,就是女孩的另一个分身。
在面对狗所象征的“自我”的丢失时,这个女孩做了最后一番徒劳的挣扎。最终,她彻底失败了。而对大人们来说,她只是顺利长大了。
影片中的女孩名叫李玩,与堂堂和高放相比,她有着远超过同龄人的成熟。
她爱看《锵锵三人行》,爱听摇滚乐,爱读霍金的《时间简史》……
在堂堂和高放一个用买醉来告别、一个用纹身来铭刻他们的幼稚爱情时,李玩看似搅在其中,其实始终是个局外人。
导演曹保平也运用了大量的浅焦镜头,来营造李玩与周围空间的疏离感。
这个独立的女孩不可能像堂堂那样,早早便熟稔成人世界的人情世故,并自愿成为默契的“帮凶”。相反,她必然要经历反抗,并最终以更惨烈的代价接受“长大”,以成就其天真的悲剧性。
影片中的李玩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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