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叁(上)(1/3)
【我在深夜里坐着,闭上眼回望过去的云烟,左右是一些丑怪的鬼影,焦枯的落魄的树木,在冰沉沉的河沿叫喊,那样绝望的姿势。你是我一场好梦,但我却不知道这场梦的主角究竟有几个人。多年后我听到那些孩子们唱起那支歌谣,我哭了,因为,梦醒了。】
长孙皇后终究没有熬过那一年的六月,即使今上为她修复了将近四百座古寺为之祈福,却依旧没能留住她的性命。
长孙皇后自十三岁嫁与如今的皇帝李世民,到如今也有二十几年的光阴了。传闻这二十几年来二人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一直是大唐的一段佳话。
长孙氏多年来不涉政事,却多次以古事劝谏皇帝,并且屡次化解君臣之间的矛盾,更兼之其极富才情,是以在世时几乎是得到了太宗的专房之宠。
或许早已超出了宠的范围。
她是他的挚爱。
即便他有后宫三千,可都及不上心尖子上这一个。
楚靖溟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面对这个消息,她还不曾回到长安的时候,就许多次的从别人口中听到长孙皇后的事情——他们说她曾在武德年间于高祖后宫中不断周旋,以帮当时的秦王赢得支持;他们还说她曾在玄武门上激励众将,那时她气度高华长裙曳地,一夕之间惊艳天下。而当她回到长安之后,也曾多次入宫拜会过长孙皇后,不得不说,那个女子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她不明白原因,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子,像她一样经历了那么多东西的女子,在与别人勾心斗角了这么多年之后,在不得不与许多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之后,她的眼角眉梢,居然还会有着那样清晰的温存与美好。
像是山水间最悠远的一支挽歌。
可她也是那时明白了为何皇帝会对皇后深爱如斯。
没人会不爱她那样一个女子——有的时候觉得只消她一颦一笑,便让人愿意将世间万物皆奉于她的眼前。
她对楚靖溟算得上是疼爱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曾发生的从前。那个时候她还是亲王妃,而楚靖溟,也还是受尽宠爱的掌上明珠。
那时她将小小的楚靖溟抱在怀中,慈眉善目如同观音济世。
可是后来。
很多东西终究不像是表面那般的单纯。
当楚靖溟再次回到长安之后,她也给予了她,足够的疼爱和眷顾,甚至在太上皇崩逝之后,这疼爱也不曾减少丝毫。但楚靖溟有时候还是会想,会想如果坐到她那个位置上的,是自己的母亲,如今的一切,又会是怎样的呢。
可这是止于想象的事情。
她最终只是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扬手洒下三杯浊酒,一杯敬她,一杯敬大唐的皇后,一杯,敬过去的自己。
那日敖澈来时,楚靖溟正窝在后院花藤下的竹榻上小寐,扇子早撂在了一旁,她的额上,已是薄薄一层汗。敖澈不禁拿起扇子为她扇起来,有了凉风,楚靖溟明显睡得安稳了许多。
然而她的的眉头依旧是微微蹙起的,即便在梦中亦是不安乐的,敖澈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的眉间,却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收了手。
他就那样坐着,一直等到她醒来。
楚靖溟一睁眼就看见了为她打扇的敖澈,随即扯出一抹笑,道:“你来了,来了多久了?”
“没多会儿,我才来,你便醒了。”敖澈笑着,放下手中的扇子,从桌边端起一杯牛乳来到她的面前,“刚冰的,提提神。”
楚靖溟撑着坐起来,接过杯子,笑意更深:“你想的倒周到。”说罢,就着杯子喝了几口,又道:“味道也刚刚好。”
敖澈看了看她,伸出手理了理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发,温和道:“七月流火,你一向身子不好,往后可别贪凉多吃生冷的东西。”
楚靖溟斜他一眼,将手中牛乳一饮而尽,吐了吐舌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敖澈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轻叹一口气,道:“那时若不是你救我,恐怕我已去陪我父王了。”
楚靖溟忽然愣住了,许久,她才轻笑一声道:“你都知道了?”
敖澈点点头,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深重的复杂:“你如此待我,敖澈无以为报。”
楚靖溟却摆摆手,又捶一捶他的肩膀,好笑道:“平白无故说这个做什么,我们是朋友,这话可是你说的,怎么这个时候却又不认了。”
敖澈闭了闭眼睛,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才又展颜笑道:“是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楚靖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来回他,若是这世上有个人她亏欠的最多,那一定是敖澈,然而这一刻她能做的不过是沉默。
“你最近怎么样?”许久,楚靖溟开口问道。
敖澈笑笑,他身上黑衣整整齐齐,再不露出胸膛,连金线密织的花纹也较从前繁复更甚:“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我近日待在龙宫的时日多了,才发觉父王从前的政务究竟有多繁忙,我以前不懂事,一味只顾着自己自由自在,竟从未帮他分担过。”
楚靖溟抬手拍拍他的手背以表安抚,道:“如今你已是一方水君,倘若能尽职尽责做好,也算不辜负他一番苦心。”
敖澈摇摇头:“我从前只做一方护泉使,凭借修为镇压,也算顺风顺水,如今……罢了,只是能做多少做多少吧。”
楚靖溟看着他,只觉得从前那个笑容朗朗,狷狂不羁的青年已离她甚远,她有些惋惜,亦怜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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