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尽在掌握(2/3)
幽深的昏暗里。蜜娅对谁也没有说过,她其实很不喜欢这间主厅。
每次不得已走近它时,她总会想到,有十九次一模一样的仪式,都发生在脚下这一片石砖地上。不管举行过多少次婚礼,谁也不会忘记从建造之初,主厅就是为了容纳承爵仪式而产生的。
这种仪式,难免带着死亡与交替的味道。好像一架绞肉的铁轮,在一代又一代的梅索科身上碾过去,周而复始,毫不留情。
偏偏这间主厅还造得这么大,这么空旷……
“来这儿做什么?”蜜娅贴近丈夫小声问道,好像生怕被侍卫听见:“我……我有点害怕。”
“不必害怕,我会告诉你怎么办。”罗曼丹的声音仍旧如以往一样沉稳,牵着她一步步走向大厅尽头。雪白獠牙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如同两根参天柱子一样立在蜜娅的视野里;她踩着脚下乌黑的兽皮毯子,随着丈夫走上了台阶。
在两根獠牙之间迎接她的,是一张又高又深的黑色石椅。
椅面如同被利刃削过,平整锐利地陷在椅背所投下的长长阴影里。椅子修得很高,想要坐上去,蜜娅必须垫着脚才行——直到她被罗曼丹领到了石椅前时,她才终于控制不住惊徨,反手抓住了丈夫的衣袖:“我、我还是下去吧,只有家主才可以……”
“别慌,蜜娅。”罗曼丹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来,退后一步。“你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蜜娅一惊,目光一扫台阶下方,这才意识到侍卫们已经点亮了所有烛火,在她脚下的大厅中沉默地排成了两列。她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寂寥幽静的光明——黑夜浓浓地笼在敞开的大门外,好像连一丝风,都能在这个大而空旷的厅中激起回音。
“是练习吗?”不知不觉,蜜娅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鼻音:“我明天一早再起来重温承爵仪式的步骤,行不行?”
“蜜娅,这不是练习。”
“我不明白,你别开玩笑——”
“我从来不开玩笑。”罗曼丹慢慢地说道,“现在,就是你的承爵仪式。”
蜜娅的脸色白了下来,颤着花瓣一样的嘴唇,说道:“你在说什么?父亲明明还、还没有……”
如果人灵没有达成一致的话,那么只有在前一任宿主死亡之后,坠灵才会迁移入它挑选好的族中子弟体内。梅索科伯爵虽然病重,也不例外——坠灵或许会暂时离开人体、进入灵器,但却决不会在梅索科伯爵仍活着、且没有亲自发下指示的时候转换宿主。
罗曼丹听了这话,没有出声,仍然笔直地站着。
在蜜娅迷茫的目光里,他垂下的手忽然动了,食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打在自己腰间的剑鞘上,敲击出淡淡的回响。
他不说话,蜜娅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咬着嫣红的嘴唇,呆呆地立着。
当罗曼丹敲到第二十下的时候,门外黑夜中骤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隐隐约约地撕破了平静的夜色;蜜娅浑身一震,刚刚一抬眼,正好与丈夫四目相对。
“我本不想告诉你的,”罗曼丹叹了一口气,“但是伯爵大人夜里忽然病情加重,早已经去世了。你也知道,现在我们与审判团之间情势紧张,梅索科庄园里不能一刻没有坠灵使——你看。”
蜜娅茫然地望向了丈夫。
罗曼丹的手掌里,此时正坐着一件银质雕花的长圆盒子——说是盒子,其实倒不如说是一只香笼被拉长了,又嵌进雪白的宝石。此时在宝石上,不知怎么沾上了一些绿斑;蜜娅目光一落在这只器物上,顿时“啊”了一声,泪珠扑簇簇地落了下来。
“父亲的灵器!”她断断续续地说:“这,这是父亲的灵器。坠灵已经在里面了吗?”
罗曼丹点点头,几步走下台阶,弯下腰,双手将灵器捧于头上,呈在蜜娅眼前。这原本不应该由他来做,但现在一切只能从权。
当蜜娅慢慢地走近灵器时,从大厅一旁忽然响起了侍卫的朗声宣唱——
“蜜娅·梅索科,第十九代梅索科家主长女,十岁时获本族坠灵选定。现在,在此执行其出任第二十代家主的承爵仪式。”
他是厅中唯一一个出声的人,每一个音节都在大厅里远远地传开了,回荡着,听起来孤寂而悠长。
厅的两侧,原本应该是站满了人的——艾达,父亲与她的朋友,附近的小贵族们,梅索科家的旁系远亲们……现在,触目所及空空荡荡,除了侍卫再没有一个人。
只有一点仍与计划中的相同:父亲死了。
蜜娅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被泪水蒙住的视野清楚一些。那侍卫没受过专门训练,漏了一句“在梅索科家数代英灵的见证下”——不过,她很快就忘掉了这一点,她将目光与颤抖的双手,一起覆盖在了灵器上。
碧蓝的瞳孔里顿时跃起两点白芒,呼地旺盛起来,一时间仿佛大雪漫地,映得蜜娅双眼中再没有了颜色。只是这一瞬间一闪即逝,当白芒消失、蓝瞳又现的时候,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双手,吃惊地“咦?”了一声。
“坠灵已经到我身上了吗?”蜜娅有点疑惑地抬起头,“我怎么好像没有感觉?”
“还在灵器里。”罗曼丹并不惊讶,态度看起来仍然沉稳。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一只皮袋中拿出了一点儿什么东西,从灵器的开口里放了进去——大概是一块灵石。
“你知道,伯爵大人一直以来病情沉重,坠灵得不到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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